他们俩平时一个冷淡一个傲娇,都不屑于和他人多费口舌,今天这是受什么刺激了?
难不成满月会对人体形成副作用,令他们都脾气暴躁?
李婧冉刻意咳了声,唤回两人的注意力:“那......举杯?”
裴宁辞和李元牧分外有默契地压下了两人之间的你争我斗,端起杯盏与李婧冉视线相对,隔空示意。
李元牧虽然年纪小,但他自从幼年被他人算计、灌酒险些丧命后,就开始有意锻炼自己的酒量。
如今这没什么度数的果酒对他而言只是小意思,李元牧单手执杯,分外潇洒地一饮而尽,来不及吞咽的透明酒水顺着他的唇角滑过轻滚的喉结,洇湿湖蓝襟口。
他将银樽倒过来向李婧冉示意,翘起唇道:“寥廓无尘河汉远,水光天影接清芬,敬阿姊与月色。”
裴宁辞雪白的衣袖掩面,轻啜一口清茶,放下茶盏后朝李婧冉淡声道:“长公主千秋万福。”
李婧冉面上微微一笑,只觉方才喝下去的果酒在她体内挥发着,热意升腾,让她颇有几分不自在。
四人之间有短暂的静默,李婧冉指尖下意识捻了下自己的鹤氅,苦思冥想着要如何打破这片静谧又古怪的气氛。
说些什么吧。
说些什么呢?
说些什么啊!!!
李婧冉向来是不擅长找话题的,在现代饭桌上,一直叽叽喳喳的向来是她母亲。
她母亲可以气都不喘地全程数落她父亲,而李婧冉在这种时候只需要“嗯嗯啊啊”地边吃饭,边无条件附和她的母亲。
如今做东的人却是她,于情于理都应该是她找话题,可这对不善言辞的李婧冉而言无疑是个很大的挑战。
她沉吟片刻,想了半天后才干巴巴地憋出了句:“你们听过嫦娥奔月的故事吗?”
小黄:「......宿主,不愧是你。」
众人沉默片刻,李婧冉几乎快在这片安静的空气里窒息了。
半晌后,李元牧率先开口,十分捧场地道:“没听过,想听阿姊说。”
裴宁辞瞥了眼李元牧:“愿闻其详。”
李婧冉不着痕迹地松了口气。
好啊,没听过就好。
她在心中酝酿了下,随后便起了势,颇有一副说书先生的腔调:
“从前有一对善良的夫妇,丈夫叫后羿,妻子叫嫦娥。想当年天上共有十个太阳,烤得百姓们苦不堪言......”
李婧冉的话刚起了个头,便见李元牧扫了眼李婧冉旁边的两个野男人,阴测测地感叹道:“是啊,太阳有一个就够了,多了可不好。”
李婧冉:......
年轻人,联想能力就是好。
她佯装没听见,兀自说下去道:“为了拯救水深火热的苍生,后羿射下了九个太阳,因此被西王母奖励了一颗长生不老药。”
“出事那天是一个狂风大作的日子。一位名为逄蒙的狡诈之徒听说了这个药后,心生歹念,趁后羿不在家欺上门去。那时在家的只有嫦娥一人。身在家中的嫦娥乍听‘扑通’一声巨响,便见这无恶不作的逄蒙一脚踹开了门,一声大呵逼迫嫦娥交出仙丹。嫦娥自是不从,她如何能把这仙丹交给如此歹毒之人?”
李婧冉闲中着色,语调疾徐轻重都把控得很精妙,自认这是在社交压力下超常发挥的一回。
只是奈何她的听众心思并不在故事上,反而被刚上桌的一道药材虾引走了注意力。
药材虾的火候掌控得恰到好处,当归铺在白玉盘上,微粉带壳的虾晶莹地缀在其上,与这梅香落雪之景相得益彰。
裴宁辞犹豫片刻,但还是拿过了李婧冉的碗放到自己面前,准备帮她剥虾。
堂堂祭司平日里只有被他人伺候的份儿,如今却主动侍奉一个女子,若让旁人看见都得大跌眼镜。
李元牧见状,在裴宁辞夹虾时眼疾手快地夹住了同一只虾,冷哼一声道:“裴爱卿不碰荤腥,别因为一只虾破戒。”
裴宁辞也同样不让,嗓音清冷地回应道:“侍奉君主是臣的本分,陛下言重了。倒是陛下身份尊贵,又怎可亲自做这等事?”
故事讲到一半的李婧冉见两人又针尖对上了麦芒,一时感觉头都大了。
可恶,他们就不能安安生生地听她讲个故事,然后好好地吃完这顿饭吗!
作为一个难得主动开口给他人讲故事的人,他们这种举动真是令人心寒,哼。
她轻叹了口气,开口道:“本宫......”
谁知李婧冉话都还没说出口,却再次被李元牧打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