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婧冉还没来得及开口,裴宁辞却慢悠悠地代她答道:“长公主府最得长公主眷宠的钰公子。”
他还刻意把“最得长公主眷宠”这几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像是生怕李元牧听不见似的。
许钰林不着痕迹地和裴宁辞对视一瞬,随后便见裴宁辞极轻微地朝他勾了下唇。
果不其然,李元牧看向许钰林的眸光顿时变得不善了许多。
许钰林轻吸一口气,并未直视天颜,嗓音温和地朝李元牧见礼道:“钰见过陛下。”
“钰先前经常听殿下谈起陛下,如今能够得见天颜,着实是钰三生有幸。”
许钰林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顿时转移了李元牧的注意力,让他的火力不再集中于自己身上。
李元牧唇角轻轻翘了下,飞快地扫了眼李婧冉,转而问道:“哦?阿姊是如何说起朕的?”
许钰林轻抿了下唇,微微欠身:“钰不敢言。”
这次轮到李婧冉不自在了,许钰林这是想拉她出来挡刀子吗?还不敢言?她应该没当着许钰林的面说过李元牧的坏话吧?
李元牧圆溜溜的杏眸微眯,属于帝王的威压顿时倾泻而出:“直说便是,朕恕你无罪。”
许钰林似是犹豫了下,轻轻看了眼李婧冉,随后才似是有些无奈地屈服于李元牧的淫威,开口回道:“殿下先前有些忧虑,生怕陛下吃太多甜食,会身子不适。”
“殿下的原话是,‘他吃那么多甜的,到时候指不定又要捂着脸,像小时候那样哭着和本宫说牙疼。’”
许钰林敛着眼眸,嗓音清清淡淡,却是把李婧冉说话的语气仿了个八分像。
李婧冉听到这里,心中大感震撼,一时不知是该说许钰林胆子大,还是说他聪明。
她,或者说华淑,压根就没在许钰林面前提过李元牧一字半句。
他这是全靠现场的信息瞎编的啊。
很显然,许钰林这么说是为了化解李元牧对他的敌意。但他如此信口胡诌,这是笃定了李婧冉不会揭穿他?
李元牧很显然被许钰林这番话顺了毛,方才还神色阴郁的少年顿时红了耳尖,羞涩得跟李婧冉确认道:“阿姊,真的吗?你原来这么关心朕。”
李婧冉干笑两声,并未直接回应李元牧,只嗔了眼许钰林:“谁允许你与陛下说这些的?”
算是变相认下了。
小黄感受着这餐桌氛围,啧啧称奇:「四个人,四百斤的心眼子。宿主,我觉得你该庆幸他们现在还不是你小老婆,不然你每天都会被榨干心神的。」
「哦不对,也许被榨干的不只是心神~~~」小黄没忍住,还是贫嘴了一句。
李婧冉已经很适应了,换做以前她只会沉默两秒后让小黄关机,现在她已经可以气定神闲地淡然接道:「听说过一句话吗,没有被耕坏的地。」
小黄:「宿主你......我......」
它突然觉得,自己这“小黄”的名头应该退位让贤。
李元牧听李婧冉默认后,顿时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受,怔怔瞧着她,杏眸都湿红。
李婧冉生怕李元牧再说些什么,赶紧举杯道:“今夜月色甚好,这杯酒敬月色。”
言下之意:男人们,喝酒吧,别说话了。
裴宁辞不能碰酒,以茶代酒时还被李元牧见缝插针地嘲讽了句:“祭司大人如今倒是想起自己的身份了啊。”
裴宁辞将杯中茶仰颈饮尽,朝李元牧颔首应道:“自然。”
“纵然沧海桑田,有些事却仍不会改变,包括臣的大祭司身份,也包括......”裴宁辞那双浅金色的眸里含着淡淡的告诫,扫过李婧冉和李元牧,一字一句道:“长公主永远是陛下一母同胞的,亲、阿、姊。”
李元牧用身份来压裴宁辞,裴宁辞便用道德来禁锢李元牧。
诚然,裴宁辞身为不可婚嫁的大祭司,永远无法和李婧冉正大光明地在一起。
但李元牧呢?他引以为豪的血脉,同样也是他最大的劣势。
终其一生,李元牧都没法洗刷这个污点——他爱上的,是自己的亲阿姊啊。
骨肉亲情是一辈子的羁绊,同样也是永远都剪不断的事实,是茫然起舞时拴在脚踝的镣铐。
裴宁辞在提醒李元牧:自己没法和李婧冉在一起,难道他就可以吗?
认命吧,她是荒草丛傲然生长的紫鸢尾,无人能凭借爱意私占她。
李婧冉没想到自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都能引发裴宁辞和李元牧之间新一轮的对峙,她简直想无奈扶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