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严庚书和李元牧的对峙恰好给了她足够的时间,让她慢悠悠在心中打好了腹稿,此时眼都不眨地温声应道:“陛下的小蛇原来名叫绿宝吗?”
“宝瑟尘生郎去后,绿窗闲却春风手。”李婧冉唇角噙笑,轻声赞叹道:“很美的意境。”
李婧冉从头到尾都表现得分外自然,就像是个从未听说过“绿宝”的人,语气尊重又疏离,带着淡淡的敬畏之心。
李元牧半晌都说话,那双黑漆漆的眸子只是这么注视着她。
李婧冉被他逼视着,才发觉李元牧在他阿姊面前和面对外人时,着实是两幅模样。
外人面前的他,攻击性极强,丝毫不加掩饰,面无表情时就像是个美丽的瓷娃娃,漂亮却又忍不住令人心中生寒。
她装作消受不住般,垂下了头,处处都分外自然,就像是个普通的女子。
严庚书感受到了李婧冉的不自在,也恰到好处地开口:“陛下如此注视着臣妻,恐怕也于理不合。”
李元牧这才收回目光,并未言语,只甩了下披风率先转头往前面走。
待李元牧走远后,李婧冉才咬了下唇,可怜巴巴地抬眸注视着严庚书:“夫君,那条蛇真的好可怕哦。”
跟着李元牧往前爬的绿宝蛇身委屈地僵了下,头也不回地咝咝跑了。
嘤,是谁说它们蛇蛇冷血的?明明人类才最心凉!
喜欢人家的时候加人家小宝贝,不喜欢的时候说人家可怕,忒善变!
严庚书轻抚了下她的发丝,丝毫不怀疑地放柔声音道:“阿冉别担心。有我在,任何人往后都欺不了你。”
李婧冉羞涩地抿着唇笑了下:“夫君你真好。”
他们俩在后面你侬我侬,前面传来李元牧颇有几分暴躁的催促:“还走不走了?”
严庚书再次伸出手臂,李婧冉这次没再客气,伸出手握着他的小臂。
隔着层层玄袍,李婧冉甚至能感受到手掌下结实的肌肉,指尖下的静脉随着他的心跳跳动着,就像是能烫破衣料,灼着她柔嫩的掌心。
结实流畅的肌肉线条,微微凸起的青筋,她曾在他衣袖下的好风光再次浮现在脑海中。
而这个如恶狼般高高在上的男人,此刻却像个奴才般伸出手,任由她将手搁在自己小臂。
不同的是,奴才不敢像严庚书这般,肆无忌惮地瞧着她。
女子骨肉均匀的手被他的玄色衣袍衬得更加白皙,玄袍上用金丝绣着象征尊贵的四爪蟒蛇,此刻却被她攥得微微发皱。
衣袍褶皱从她细白的指缝里露出,让严庚书的眸光饶有深意地沉了下。
李婧冉却仍毫无所觉,完全不知道自己从指缝都被严庚书用目光吻了一遍,寻思着要抓紧机会出去探下地形,便开口道:“夫君,你与陛下有要事相商,我不便在场,一会儿我想出军营逛逛,可好?”
严庚书喉结滚了下,只是应道:“好。”
嗓音有些哑。
然而李婧冉的计划似乎每次都会被打乱。
她原先想的是严庚书和李元牧要谈军事机密,自然不会让她在场,到了那时她就可以短暂地脱离严庚书的视线,偷偷溜出去看看周围有些什么。
谁料,正当她福身向退出主帐时,李元牧却掀起冷薄的眼皮瞥她一眼:“你留下。”
李婧冉微怔,随后便心知李元牧这是疑心病又犯了。
方才她的演技并不能完全取信于他,李元牧这是想再把她放在眼前观察观察啊。
她敛下心神,只是应“是”,垂着眼跪坐在茶案旁,悠悠斟了三杯茶。
李元牧和严庚书围站在主帐中央的沙堡,上面堆出来的是附近的地势,包括楼兰和乌呈两国。
李元牧苍白到几乎透明的指尖捏着一个鲜红旗帜,往乌呈一插,语气庄重地对严庚书道:“如若大晟要与乌呈开战,摄政王有几成把握?”
李婧冉没料到他们一上来就玩那么大的,心中顿时一惊,抬眼瞧着背对着她的两个人。
两人均高挑,身着湖蓝衣衫的少年更为清瘦,挺拔如竹;而暗色衣袍的男子则宽肩窄腰,极具力量感,各有千秋。
严庚书沉吟片刻,迅速评估了下大晟目前的状况,回复道:“约有八分。”
“大晟这些年来除瘟疫外并无重大灾害,兵强马壮并未懈怠,而乌呈却因天公不作美,连年干旱不断,想必养战马都成问题。”严庚书用银棍轻点了下沙堡,公允地评估道:“然而正因大晟与乌呈多年未曾交手,臣无法准确判断乌呈如今的局势,并无十成十的胜算。”
李婧冉听着严庚书的话,却又想到小黄先前和她讲的背景,犹豫了下和小黄确认道:「你之前提到,大祭司发现了华淑和其他男人纠缠不清,和敌军里应外合灭了晟国。这里的敌军指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