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叔别急,我也有个事想请教您。”初南的视线一点也没从余申脸上移开,话是对纪刚说的,可那双眼却只对着余申,仿佛要在这双温和的眼睛里挖出点更深、更真实的真相。
恍然间,就想起了那夜在碧海明珠的森林里,两人漫步于月光下时,她曾经问过余申:“余先生对我们钟钟,爱过吗?”那时的余申沉默了许久,最终才说:“我不能。”
我不能,我不能。
那一夜的森林里回荡着钟妍经久不落的叹息,那是她执着了半生的少女心事,却从一开始就注定不会有回应。
这一刻,初南似乎明白了原因。
在初南还盯着余申时,纪刚已经挑了间最近的问询室,走进去。
初南这才堪堪收回视线,也跟着进去。
“想问我什么?”
“余申可信吗?”
两道声音同时在这空间里响起,前者是纪刚的,后者是初南的。
纪刚就像是有些不可思议,他方才心中有个想法,他想到了初南的怀疑,正想着该怎么圆过去,可万万没想到,初南竟然是在怀疑余申!
“当然可信!”纪刚斩钉截铁,语气中还带了点怒气。
初南:“确定吗?”
“当然确定,非常确定!”
初南轻轻地笑了,整个人像是突然轻松了:“那我明白了。”
真的,明白了。
“纪叔,谢谢了。”
就像是胸口积压了数十年的重担顷刻间落地,初南的眼睛那么亮,那么亮,亮得似乎渗出了点水光。
那一瞬,纪刚觉得自己似乎被这丫头套路了:“你……”
“我明白了,纪叔,谢谢你。”她后退一步,对着终于反应过来了的纪部长郑重地,深深地,鞠了一躬,“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可您知道我这个人很双标,对于每一个在乎的人,容忍程度都远超于外人。所以不论他做什么选择,我都会支持。”
“小南……”
“不说了纪叔,我们现在还有很重要的事。”她扬了扬手中的手机。
不说“更重要的事”,不说“最重要的事”,因为最重要的事,她已然明了。
初南将手机贴到耳边——经过了刚刚这一着,电话那端的小孩竟然还没挂电话,此时俩小的连大气都不敢出,只小心收听着这端的一切,直到初南又将手机贴到耳边:“圆圆?卷毛儿?”
那端才传过来一声兜不住的哽咽:“小南姐……”
是圆圆,这小姑娘一边小心吸着气,一边在沉默听了那么久的对话后,忍不住地带着哭腔问:“我、我们找到了,是吗?”
就连卷毛儿也吸着鼻子:“小南姐……”
“嗯,”小南姐轻轻地“嗯”了一声,“我们找到了。”
声音很低,很低,可那端的低泣却因此瞬间变成了嚎啕。
那么多年的寻觅、执着,那么多年的咬牙不放弃,此时全化成了一句“找到了”:“叔叔他、他……”
“嘘——你们的叔叔还不想让大家知道,小声点。”
初南是个很双标的人,对外有多冷酷,对自家小朋友就有多怜爱。此时面对着两个哭个不停的烦人精,她一点也不生气,反而还压柔了声音:“我们还有任务呢,刚刚让你们核查的U盘能打开吗?里面是什么内容?”
说到这,卷毛儿才抹着眼泪,抽抽噎噎地回答道:“能、能打开,里面是一段视频。”
“什么视频?”
“还没看,我打开看看……”
“不用了,直接将视频发给我和你纪延哥哥,我俩一人发一份。”
叮!手机很快响起收件提示音,相信外头的纪延也同时收到了。
初南挂了电话,点开视频。
同个问询室里的纪刚赶忙靠过来,和初南一起看向手机。
一开始视频是暗的,周遭似乎有倒水的声音。紧接着在一道碰杯声响起后,屏幕逐渐亮了起来,女人瘫在沙发上的轮廓隐隐地展示出来。
“这女人是……何映淼?”纪部长眸光紧紧凝在视频里的那道身影上。
“好像是,”初南也看出来了,“那拍这段视频的应该就是钟妍了,她应该是在身上放了针孔摄像头。”
如此看来,这次应该是拍到了什么有用的东西,所以钟妍才会特地将视频藏在抱枕里。
两人继续看下去。
问询室外的众人也在看录像,看的是纪延手机里收到的那一则。
一模一样的画面,一模一样的声音——
“你说,你这辈子有没有过什么感激的人?”对,正是钟妍的声音,她听上去就像是喝醉了,断断续续地跟坐在对面的女人说:“我有这样的人呢,我爱他、感激他、尊敬他,可是我……”她情绪低落了下去,“我对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