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不愿在这位硕果仅存的朋友面前表露出一丝丝怪异,就怕后来的许小雅但凡想起,便要自我苛责那天的粗心——
你没错呢,是我特意掩饰过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只不过我的人生太差劲了,差劲得配不上你的努力。
所以,在最后一刻,就让我们轻松地聊会天,说两句话,然后,彻底地告别吧。
许小雅后来大概是反应过来了吧?所以她才会被逼疯,才会这样疯狂地想报复。
众人原是想通过这点来推出他杀的可能,可现在,他们推不出了,所有想象中的可能,全在严丝合缝的证据链下被排除——
粒粒她,不可能死于他杀。
她所有的行为完全符合自杀的特质,时间、根源、导火线、情绪变化,一一铺陈在众人眼前。如马良之笔,在三十六号的上空勾画出了整场事件的起承转合。
“所以现在,我们可以排除他杀的可能了。”许久,纪延终于开了口。
“也所以,早就掌握了大部分线索的李家夫妇,为什么还会执着于那点儿几乎不存在的他杀可能性?是他们真的爱女心切,还是,许小雅带过去的文件蛊惑了他们?”
纪延:“看来是时候撬开那两人的嘴,让他们说出实情了。”
初南:“怎么撬?”
三十六号一片静,直到久未吭声的福婶犹豫地举起手——
“我这里……有一个建议。”
第97章
深夜十点, 黑色G500在漫天星斗下飞驰而过。
崔淑英听到敲门声时,本以为是老伴又忘带钥匙了,谁知门一开, 出现在面前的却是两张日渐熟悉的面孔。
“李太太,我需要您向我坦白所有的实情, 包括您在几天前从粒粒公寓里带回来的那一份文件。”
文件?
崔淑英手一抖, 差点条件反射地关上门。
可惜她的运动细胞走得比纪延的脚慢, 不等她有任何反应, 那个看起来很有威摄力的男人已经踏进来,将一张照片逼到她眼前。
那是她家老伴捏着份文件、边打电话边慌慌张张地离开小粒家的场景。
崔淑英双腿一软,差点儿就撑不住自己瘦弱的身子。
照片一出来, 她立即就想起了下午这男人的质问——“两位是否把所有事都告诉了我们?毫无保留?”
原来那时候, 这个年轻人就已经掌握了线索, 他已经看出一切了!
崔淑英的脑子空白了一片。
可也不知怎么回事,就像是被谁特意交代过了,满脑子混乱的妇女那张嘴仍然蚌壳似地紧闭着。
初南不用想也知道那特意交代过她的人是谁。她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盯着崔淑英,在纪延的气场达到了某个巅峰、崔淑英几乎要承受不住的时候,初南点开手机,一把将事先准备好的直播片断怼到了崔淑英面前——
“如果有天真的推出了网络实名制,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里把那狗东西揪出来,向全世界坦露这个人最真实、真恶心的面目!”那是许小雅的直播片断,镜头里的女子满脸恨。
而镜头外的崔淑英一惊:“这……”
“许小雅,粒粒的助理, 这人您也很熟悉吧?”
崔淑英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再看看视频里的许小雅:“是、是啊, 她对我们家粒粒……还挺好的。”
初南:“不止是‘还挺好’吧?要我说,这粒粒过世, 最难过的大概就是她了。”
话意若有所指,听得粒粒妈只能无措地尬笑:“话也不是这么说,粒粒过世,最难过的当然还是我和她爸……”
可初南却像是完全没听到她的话:“所以,身为粒粒最好的姐妹,许小雅开始报复了。”
她简单粗暴地打断崔淑英,完全不给这妇人开口的机会:“你看,粒粒生前被那些黑粉逼到绝路,许小雅就联合网友们曝光她;许小雅怀疑粒粒生前被王孝劈腿,所以她就循序渐进地在网上曝光那一对男女。”
说到这,初南话锋陡然一转:“而现在,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最紧要是许小雅也知道的是:在粒粒买那花的前一刻,最后一通电话打给的,是你。打完之后,她彻底绝望了,因为你在电话里拒绝了她的求助,原因是你儿子要面试了、不方便让她搬回来。”
“你说什么?”崔淑英震惊地看着她,“你、你……”
你怎么知道?怎么会连这个也知道?!
慌乱和不可思议同一时间爬上了这中年妇女的面孔,嵌入她被岁月打磨得沟壑分明的法令纹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