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龙椅,不可能有人会不愿意坐上去,但只有处于那个境地,才明白: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特别是他本身——就算不是皇帝,也可以肆意痛快地活,所以这个位置带给他的,只有漫天席地的压力。
“吐蕃派使臣呈上投降书,并将罪臣赵愚与之私联的信件全部公布,说自愿取消和亲,献上珍奇宝物和黄金十八抬,希望陛下笑纳。”
“昨日收缴的梁越私养兵马三万,连同此先赵愚手下的残部,共计三万四千五百六十二人,已经全部登记入册。”
“边境其余军队在陆续召回,预计月底可以全部汇集,约莫五万左右。”
见下面不再有人站出参奏,温淮便慢悠悠启唇:
“汝南王梁越意欲谋反,但朕体恤他救驾有功,将功赎罪,留下一条命终身侍奉朕,众爱卿有何异议?”
“陛下!臣有本启奏。”
陈太傅迈了出来,白胡子很长,一直垂到手中的笏板上:
“陛下年轻未婚,又无子嗣,早日选妃充盈后宫才是要紧事,否则恐怕难以堵住悠悠众口。”
“太傅的意思,朕自会说与太后听,今日既无旁事,散朝即可!”
他起身一拂袖,便走进内殿。
梁越早等在后头,等他过来就上前把他的从头到脚的饰品拆卸下来。
“如何?”
温淮长长地舒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要倒在他身上。
男人强有力地臂膀托住他:
“好,快快用早膳罢。”
温淮到处都酸胀得很,哎哟哎哟地倒在椅子上,张开嘴叫梁越喂他。
一只樱桃馅的毕罗分成两半,最后全进了他自己的肚里。
御书房处理政务时,梁越就乖顺地耷拉脑袋立在他身后。
“愣着作甚,过来磨墨。”
温淮斜他一眼。
梁越十分听话地拽过砚台,又道:
“陛下累了么?我给你捶捶腿?”
“问什么问?一点自觉都没有,诚心要孝敬朕就直接来,叫你干活反倒想起捶腿了?”
温淮抱臂,有福探了进来。
他如今是个假太监,名不正,言不顺地跟在温淮身边。
“陛下,大长公主求见。”
刚刚的轻快神情不再,温淮蹙起眉头。
他低头在奏章上批红两句,而后放下毛笔,才回应道:
“没跟她说朕在忙吗?”
“奴才说过了,可是大长公主殿下执意要在外头等。”
“不见,叫她死心吧。”
梁越抢过话头,一口回绝。
此言一出,屋里的主仆两人皆是愣住,片刻,温淮缓慢撇过头,眼神钉在他身上。
梁越与他对视一眼,当即伸手抽了自己俩嘴巴:
“草民失言。”
温淮讲不清楚心里是个什么滋味,表情微妙而复杂。
有福则吓得要命,连忙退了出去。
大门合上,温淮胸前一震,嗤笑出声:
“你……”
他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陛下想亲自打吗?”
梁越懂事地把脸送上他面前。
温淮见他这样死皮赖脸的样子,伸手掐着他的下巴往后推,两人间距离陡然加大:
“我现在倒觉着,你像是头藏起大尾巴的狼,实则并没有改头换面,还是肉食动物。”
“你很想把我开膛破肚吧?”
梁越摇摇头。
“我想亲你。”
他说。
最终温淮还是没有见赵妧,但却说不准有没有让梁越得逞。
又是半月过去,到了清明休沐的日子。
皇帝陛下总归是可以好生歇歇了,午后仰倒在美人榻上,有一下没一下地翻看什么。
梁越在旁守着,给他剥枇杷吃。
他瞥了一眼温淮手里的画卷,才隐约意识到不大对劲。
“陛下在看什么?”
“母后送来的秀女画像。”
梁越手指一顿。
“什么……秀女?”
“你是傻了不成?”
温淮本就是为了堵心他,此时丢开手里的画轴侧过身来,瞧他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白,心里难免发笑:
“你不知道秀女是什么?不知道皇帝选秀纳妃是什么?”
他两手垫在脸颊下头,雪球就在身边喵喵叫,似在附和。
梁越模样称不上好看。
“陛下有我不就够了?我自己便能侍奉好陛下。”
“可你又没办法生育。”
这一句彻底刺穿了梁越的肺管子。
“朕身为九五至尊,要一个不能生育的娈宠有什么用呢?”
温淮摸摸雪球的脑袋,才慢条斯理地勾出手指挑起他的下巴:
“不过朕看你还有几分姿色,不如就封个梁才人吧。”
梁越嘴角抽动。
“没规矩的东西,怎么不谢恩?”
“谢陛下隆恩。”
“你该怎么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