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参差不齐地接连俯在地上。
温淮眨了下眼睛,也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朕即位以来,勤政务本,致力于国之繁荣。然朕自知,已至垂暮之年,气血衰败,难再承受皇位之重。故朕决意退位。
“朕将退位之际,所念之事,皆系国家之安危。朕羞惭于先皇,子嗣绵薄,无贤可任,欲传位幼子赵翎。”
“宜尊皇贵妃曹氏为皇贵妃,汝南王梁越与丞相何铮佐政,得圣上之真传,必能治国以道,绥化百姓。
“朕望翎儿平安成人,继先启后,光大列皇遗志,统领群臣。”
“钦此遗诏,传位五皇子赵翎,承天之命,皇位相传。朕心虽悲痛,然国事为重,朕期江山永固,国家昌盛。朕愿后世子孙,皆能念朕之苦心,治国以德,护卫江山。”
曹太妃声泪俱下,泣不成声。
大臣中多半也得先皇荫庇,文帝兢兢业业一辈子,无功无过,却唯独没有儿孙缘。
大皇子削发出家,三皇子小时候发热烧傻了脑子,而四皇子,也就是后来的承明帝,亦是天资愚钝。
可是在生命的最后时刻,他最爱的女人为他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儿子。
或许帝王权术还有别的顾虑,比如曹太妃的家境清贫,父亲经商作贾,掀不起什么大风浪。
只是他不会想到,天天在自己身边装得纯良的小舅子居然真的会逼宫。
但,都过去了。
“朕自知德不配位,国之根基,还要依仗诸君合力辅佐,若不能询谋佥同,便提早告知一声。”
“有,还是没有?”
底下大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不约而同地想到了梁越手中的兵力。
他们不晓得到底有多少,但也足以闻风丧胆。
“陛下,汝南王此人先是与赵愚勾结,又两边倒,实在……”
“是啊,关键他还训练私军,这可是断断不能容忍的!”
温淮随意地拨弄手里的串珠,缓缓道:
“好解决得很。”
一连七八日赶路,梁越躺下来反倒觉得浑身酸疼,躺到日上三竿才缓缓醒来。
他敲敲自己的额头,先起身往内室看去,见到床上一片空荡,不由得疑惑。
他印象里的温淮是罕见不睡懒觉的。
小宫女进来,把梳洗的物品呈上。
“陛下呢?”
“皇上在宣政殿处理政务,吩咐奴婢们看好您。”
梁越漱了口,草草拿着湿脸巾抹两把,就要起身朝外去,两个守门的太监立马挡住。
他不免觉着可笑,就这么两个玩意,还能拦住他不成?
“公子,陛下交代过,不许您迈出宫门。”
“你叫本王什么?”
梁越眯起眼睛。
“公子,陛下今早已经下旨剥夺您的爵位,如今您只是布衣庶民而已,没有权利出入宫闱。”
宫女回答他。
梁越还未作出什么反应,身后便响起尖利的禀报声——
“皇上驾到!”
温淮衣着华服,一步一步靠近。
两侧宫女太监皆跪下行礼,除了……
温淮抬眸挑他一眼。
“梁越叩见陛下。”
“都起来吧。”
他进了屋子,默不作声地四下看看,瞧着端茶倒水的宫女,却转入内室。
他边走边说道:
“都出去。”
又回头冲梁越说一嘴——
“你留下。”
只是人还没走净,他就张开双臂,手掌一摊,背对着男人徐徐开口:
“小越子,来给朕更衣。”
第98章 霸道王爷独宠妃43
适应了几天,梁越对奴才的生活已经熟悉并且得心应手。
温淮甚至为他找了一位教习嬷嬷,从上到下所有琐碎的起居,都由男人全权负责。
清晨,他把熟睡的人轻轻晃醒:
“陛下,该早朝了。”
温淮被他从床铺里捞出来,按在怀中一件一件穿衣裳,脑袋搁在男人肩头赖着,像是个没骨头的木偶娃娃。
“若是起不来,皇上可以不去的。”
“这怎么行?”
他声音都还是软趴趴的,慢慢扶着梁越的肩坐起身,张大嘴巴打了个哈欠。
梁越把帕子在温水里沾湿,小心翼翼地给他擦脸:
“那又如何,规矩是死的,天衡几代皇帝,也没有你这般年轻,陛下上位已经是开天辟地了。”
温淮不禁瞥他一眼。
“怎么?”
梁越反问道。
“你今儿偷吃糖了?甜言蜜语说得这般起劲,这也是嬷嬷教你的?”
“肺腑之言罢了。”
“贫嘴。”
温淮享受着他的捏肩服务,头顶架上冕旒,脖子不由得打颤。
这是他头一回上早朝,浑身都是沉甸甸的,直想走路也迈不开。
他更觉得这个身份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