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极意倒吸一口冷气,没忍住又问了一句:“可我和柳明彧都在这里,除了我们,这世间还有谁能担起这样大的重任,指挥他们做事?”
宴君安皱眉,看着有些不耐烦了,强调道:“我选的人,比你们好很多。”
宴君安不会说谎,能那他们和那人对比,只能说明那人确实有这个实力。
贺极意在念虚宗待了那么久都还没听说过念虚宗竟还有此等将才,眼看就连不喜赞赏弟子的宴君安都对其夸赞有加,他也忍不住开始好奇起来。
但师弟显然已经忍耐到了极限,再问下去贺极意害怕被师弟打。
不过那人的身份也不用问,等弟子们归来,自然而然就能知晓。
贺极意摇了摇折扇,得意洋洋想。
剑尊再好也不过是个剑阁的头儿,哪能比得过念虚宗的掌门。等那人才班师回朝,他就许以重利,将那人从师弟手上抢过来替自己做事。
尚且不知道贺极意的盘算,柳明彧亲自动手,将穆静姝绑了,送进了密牢。
贺极意捏着扇子随手冲众人行礼:“反贼已经归案,接下来是我们念虚宗的家务事,诸位长老,不如先暂请离去。”
众人面面相觑,却是没动。
贺极意抬了抬眉,打算抬脚离开。
终于,人群中还是有人忍不住站了出来:“掌门,虽然穆家反叛在前,但贵宗分明早就有了防备,却放任自流,导致死伤无数,还请念虚宗给我们一个交代!”
他这话很快就受到了其他人的赞许,大家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刚刚屠戮自己至亲的那些人叫得尤为激烈,就仿佛他们刚刚真的是被人胁迫才迫不得已做出这样的大逆不道之举般。
他们这些人有的刚刚死了手足,有的刚刚亲手杀死了自己的父母师长。此刻风波平息,却又急着跳出来,惦念着从挽救自己的恩人手里捞好处或是给自己摆脱嫌隙。
贺极意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
“有什么好交代的?”贺极意摆了摆手,唇角虽然勾着,但眼睛里一点笑意都没有,“你们被反贼同党所害,我们齐心协力才让反贼伏诛,不是吗?”
.......
他这话一出,全场都寂静下来。
柳明彧手里还捏着穆静姝留下来的锦书,众长老沉默不语,实际上都在悄悄看着站在角落的宴君安。
掌门的意思他们当然明白。他将穆家定义成反贼,又将那锦书收进执法阁,在今日将这件事淡淡揭过,但从此以后,只要锦书留在念虚宗一日,念虚宗就始终捏着这群人的把柄。
念虚宗往后怕是要将上五家取而代之啊——
长老们都没应声,眼含期待地看向宴君安。期待宴尊者能秉公同掌门犟上一犟,将主动权揽回来。
但宴君安压根没有看他们,他只是侧过头,视线一直落在窗外。
窗外一片黑暗,有什么好看的?
世家长老们暗暗腹诽,但也知道自己今日怕是再无法扳回劣势,纷纷借故离开。
“尊……尊者,您在看什么?”大佬们终于舍得离开,季承业得以在他们的威压之下苟延残喘,正想摸到宴尊者面前讨好,却注意到尊者的视线,好奇地也对着窗外观察起来。
他再差也算是踏入修真之路的人,很快就发现了宴君安在看的东西。
那是一株梅花树,此时不是花季,花瓣树叶早就落光了,只余下干枯的枝干。
此时,那枝干颤了颤,有什么东西轻轻落在了上面,又瞬间消失不见。
那是一片雪。
“啊,下雪了。”季承业感叹道,“这倒是难得一见。”
悯川气候温暖,多暑热,冬日倒是不常下雪。季承业早忘了上次看见雪是什么时候,没想到今年倒是出了奇事。
没走远的长老听到他的话,下意识接了一句:“瑞雪兆丰年,是吉兆啊,掌……”
往日里他说这句话都能得到贺极意的回应。现在开口也有些点想缓和刚刚紧张气氛的意思,但他的余光刚瞥到贺极意的脸色,就把嘴里没说完的话吞进了肚子,脚步匆匆慌忙离开。
……
人散尽了。
季承业人生地不熟,又不知道宴尊者带自己过来是个什么含义,头顶上念虚宗掌门的目光太吓人,他悄悄躲到了宴君安的身后。
“巫家主,还不走吗?”贺极意眯着眼睛,看向还坐在原地的巫高叟。
巫高叟摇了摇头,道:“劳烦掌门,只不过我也还有些私事没有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