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又能想到宴君安也有私心,居然偷偷包庇自己的师妹。
宴君安缓缓闭上眼睛,耐心等待着。
门扉被缓缓打开,浓厚的血腥味几乎在门被打开的那一瞬便传了出来,书生坐在轮椅之上,表情并不十分好看。
而他腰间的佩剑上,也赫然沾染上了点点血污。
是楚阑舟的血。
在看清的那一瞬,宴君安的瞳眸几乎竖成一道细线,君子剑出鞘,宛如浩瀚山河,重重斩落在书生眉心。
宴君安的剑,岂是公孙宏邈这等微末修为能够抵抗的。
公孙宏邈板着一张死人脸坐在轮椅上,手里迅速捏了一诀,算出自己死不掉,他便坐在原地,直接摆烂。
他来这一趟赔了夫人又折兵,心情极差,就连反抗的兴致都没有。
眼看那道剑光即将落在他的头上,忽然一道清越的声音随着剑光斩了过来。
是沈寒英。
他穿着一席红衣,少年意气尽数显露于眉宇间,就像是那种凡间酒肆里肆意谈笑的小少年。
“好剑法!”
他扫了一眼对战双方,确定被剑指的是宗门里那个瘸了腿的柔弱书生,是自己人,便不犹豫,挺剑对上了那道剑光。
……但没有成功。
沈寒英的剑在那剑下就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被直接压住了势头,宴君安巍然不动,手里的剑就连分毫迟疑都没有,自始自终就劈向公孙宏邈的眉心,一丝一毫都未曾偏移。
沈寒英的剑势被打偏,他连忙收剑调整位置,可宴君安的剑实在太快,再出剑已然来不及——
距离公孙宏邈眉心只余毫厘,在场众人却都听到了一声叹息。
那声叹息很轻,和风声混在了一起,不仔细听根本不能分辨出来。
在场所有人却都听见了,尤其是公孙宏邈的感觉最明显。
因为伴随着那声叹息声,他察觉到自己的腰间一松。
剑又没了。
公孙宏邈的表情愈发阴沉,不过压根没人在乎坐在轮椅上的那瘸子。
因为所有人都在看那道剑光。
还有突然出现在那道剑光之下的另外一把剑。
楚阑舟脖子上的伤口早不再流血,只不过皮肉外翻着,看上去格外狰狞恐怖,就像是什么神话传说的妖怪厉鬼。
让众人更惊讶的却不是楚阑舟眼前的扮相,而是那一把能够抵挡住宴君安的剑。
剑本身平平无奇,毕竟它的作用是拿来装饰的又不是拿来用的,工匠锻造的时候注意力都在外形,真正质量不可恭维。
可楚阑舟捏着这把剑,犹如拈花,一两拨千斤,牢牢抵御了宴君安袭来的剑光。
二人僵持着,互不相让,众人忍不住屏住呼吸,想看看接下来的结果。
……
楚阑舟接这一剑心下就暗道不好。
宴君安居然用了全力。
全力也无所谓,要楚阑舟归于魔尊身份自然不害怕。
问题她现在用的还是宴君安渡给他的灵力。
为了更好伪装,宴君安给他渡灵力的时候都是牢牢把控,绝对卡在金丹期的临界点上,就怕楚阑舟兴奋起来露馅。
依照楚阑舟对剑道的理解,她越阶战胜穆婉莲实属正常,但对上渡劫巅峰的剑尊。
……楚阑舟又不是神仙。
所以楚阑舟出手主要是想表明一下自己的态度,让宴君安放过公孙宏邈。
宴君安向来聪明,自己这样暗示他一定能够看出来,奈何他今日就和瞎了一样,任凭楚阑舟如何使眼色都不为所动,手上的剑甚至更重了点。
楚阑舟甚至能听到手中剑传来咯吱咯吱,那是一种即将崩裂的声响。
还是太为难这剑了。
其实楚阑舟自己也有些心痒。
毕竟那可是剑尊的全力一击,楚阑舟丢了好久的剑最近才捡回来,正处于兴奋期,甚至恨不得此时就和宴君安大战三百回合。
就连魔气凝结成的触手都从袖口微微探出,有些蠢蠢欲动。
可惜不行。
众目睽睽之下,她不能暴露自己是魔尊的身份。
宴君安铁了心要杀他。
可公孙宏邈这样好用,楚阑舟却不能真的让他把他杀了。
手上的剑发出一声哀鸣,是即将断裂的征兆。
楚阑舟叹了一口气,索性放下剑,欺身而上,伸手在他的腹下某处点了一点。
电光火石间谁也看不清她的动作,众人只觉得那道压迫着他们让他们不敢喘息的凛冽剑势忽然散了。
啪嗒一声轻响,是剑断裂的声音。公孙宏邈看着掉在自己膝前的那把断剑,面容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