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便答应了。方维见她们神色惴惴,又道:“我是来教你们学问的,别的事情,我既不听,也不看。”
他说了这句,她们脸色就放松了些。他在心里笑了笑,仍是板着脸道:“宫里的规矩你们也知道,静坐要思己过,闲谈莫论人非。我今日不教你们,以后便是主子拿板子来教了。”
第153章 春闱
方维回到了司礼监值房, 还没来得及坐下,便有长随进来禀告:“少监,老祖宗差人来了几趟了, 说要请您过去问话。”
他连忙整理了衣裳, 起身到了陈镇值房。小宦官带他进了门,他见陈镇坐在上首,黄淮陪坐在一旁, 就恭敬地跪下去道:“给老祖宗请安,给督公请安。”
陈镇慢慢喝了口茶, 看了他两眼, 笑道:“起来吧。”又叫旁边的小宦官:“快给方少监看座。”
方维站起身来, 躬身行礼道:“老祖宗、督公在上,小人万万不敢,站着回话便是。”
陈镇点点头,就笑着说道:“咱们就长话短说。眼下就到二月了,春闱将至。这也是朝廷三年一度的盛事。开科取士, 为国选贤,是关系社稷的大典。”
方维道:“正是。”
陈镇道:“圣上的旨意已经下了,李孚是今科主考, 礼部尚书严衡是副主考, 其余十八房考官也已经定了人。二月的会试是礼部主理,我们不过是从旁协助。三月的殿试却是司礼监的大事, 圣上亲临, 务须要办的体面又妥当。刚才我跟黄公公也商量过了, 你虽然年轻, 学问也还不错,不如就让你来主理此事。”
方维心中一惊, 略有些犹豫,黄淮在旁边说道:“依我看,老祖宗安排的很合适。”
方维听了这句,不敢多说什么,便跪下去道:“谢老祖宗抬爱,小人一定尽心尽力,安排周全。”
陈镇笑微微地说道:“你也是第一次办这么大的事,若需要从文书房或是哪里调派人手,跟我说一声就是。你办的好,也是司礼监的脸上有光。”
方维叩头道:“谢老祖宗指点。”
他从陈镇值房出来,神思恍惚,到了自己值房吃了晚饭,又苦思冥想了一阵。看外头天黑了,料想陈镇和黄淮带人巡房已毕,便起身到黄淮值房去。
黄淮刚进屋脱了外袍,他就进来了。
黄淮见他要跪,就摆了摆手,笑道:“你跟我之间,原不必这样生分。”就叫人看座。
他就笑道:“小人站着回话就是了。”又低声道:“督公救命之恩,小人不敢或忘。”
黄淮笑道:“你晓事便好。司礼监人人都知道你原是我一手带起来的,若是轻易就死在南海子,后来的人看在眼里,便不敢跟我了。更何况你那封奏疏写得忠义仁孝,并无不当之处,就算魇镇这事不实,顶多说你个蒙昧鲁莽,不是死罪。我思前想后,挑了个好些的时机。年前蒋太后娘娘咳疾又犯了,我看圣上忧心忡忡,便递了上去。”
他躬身道:“督公英明果断,若不是这个时机,怕也不能成事。”
黄淮在椅子上坐下来,摆摆手笑道:“罢了罢了,这都是过去的事。你这么晚到我这来,原不光是为了谢恩的吧。”
他就笑了:“什么都瞒不过您。我是想着白天领的差事,又想了一遍,心里总觉得不踏实,唯恐出什么岔子。特来请教。”
黄淮指了指椅子,他便坐下了。黄淮一边叫人上茶,一边笑道:“老祖宗说的也是实情。你现在是司礼监的少监,主理殿试事务,也是应当应分的,万万推辞不得。”
方维点点头,又道:“小人晓得利害,不敢推搪。只是殿试是开科取士最后一关,关系盘根错节,又是举国瞩目,我只怕……”
黄淮打量了他两眼,笑道:“你是思虑太过。会试取录的人,个个都进殿试,不过是最终定个次序,并不黜落考生。会试取谁不取谁,都是考官们说了算。三甲更是圣上金口玉言,一旦定了,后面的人,也无从争起。你便从文书房调两个以前办过这件事的人,将章程细细打磨,办好了也是大功一件,十分光彩。”
方维又道:“李孚是举人出身,却能当会试主考,只怕那些举子自诩是读书人,心里不服。”
黄淮笑道:“他们有什么不服,不服可以不考。几十年寒窗,功名利禄就在眼前,看他们舍不舍得。举人也读的是圣贤书,况且他如今是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那些人要巴结,也没有门路呢。”又道:“副主考是庶吉士出身,也就可以了。礼部尚书严衡,倒是个人物。圣上最近也很看重他。往年的副主考,也得是位阁臣,怎么也轮不到礼部堂官头上。我看他的架势,离入阁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