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玉贞听了,脸又红起来,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方维又道:“南朝有个有学问的人说过,不同人的命如同树上的花开放了,随风飘落,有的花瓣留在筵席上,有的花瓣掉进阴沟里。你就算命差些,掉进阴沟里了,洗干净也还是花儿一朵,又比她们差到哪里去呢。”
卢玉贞笑了,“好了好了,大人你不要说了,我去就是。”
方维道:“你是给人医病的,我虽不懂,也知道这一行,没人请你,就算你有再好的医术,也施展不出来。蒋百户的夫人叫你去,明摆着是想多介绍些病人给你,以后口口相传,就有人上门请你了。”
卢玉贞点头道:“是这样的,大人,只是我担心……”
方维笑道:“你莫怕。我已经跟蒋百户说了,他也答应了,只说你是我老家的远房表妹,来京城投靠我的,所以暂居我家。什么行走、坐立、吃饭的礼节,我现在就教你,你学的这样快,几天就差不多了。”又想了一想,“只是须给你买些衣服首饰,说来惭愧,我原该早给你买的。”
卢玉贞眼睛一亮,笑道:“家里还有陆指挥送的衣服料子,我拿出来裁一件就行了,也不必现在买。”
方维却看着她摇摇头,笑微微地道:“我这个人,有时候也小心眼的很,我买我的,穿不穿自然随你。”
第70章 良言
北镇抚司衙门内, 陆耀带着方维走进了那间空屋子,又回身把门关上了。
方维背着手,在屋子里转了一圈, 仔细打量了屋内的陈设, 低声道:“李孚动作倒是很快,刑部尚书已经被勒令闲住了,圣上也有旨意要彻查。”
陆耀点点头道:“我去面见李孚的时候, 也跟他说的很明白了。他那个人虽孤介了些,倒是一点就通。“
方维笑道:“我看你最近要把囚犯仔仔细细盘查一遍, 多做些文章出来。刘勉做了这许多年, 想也干净不到哪里去。”
陆耀点头道:”圣旨我已经接了, 正在办呢。”又皱着眉头问道:“你好不容易来我们这里一趟,放着些值房不选,为什么要选这间屋子。这里原是仵作验尸的地方,阴冷潮湿得厉害。”
方维笑道:“陆大人,你不觉得这个兆头很吉利吗, 从原来的死门变成了如今的生门。”他在椅子上坐下来,指着屋子正中的那块木板道:“待会叫程若愚来,就是要让他看看, 他的命也是跟阎王爷抢回来的。”
陆耀笑了一声, 淡淡地道:“我猜你不过是因为卢姑娘用过这间屋子罢了。”
方维抬眼看他,坦然地点头。陆耀笑道:”如此我便不打扰你了。程若愚的手铐脚镣还是给他留着吧, 怕他对你不利。”
方维道:“还是去了吧。他好歹是个读书人, 面上的尊重还是要的。”
陆耀看了看他的左手, 低声道:“你就不怕再出点什么事。”
方维笑道:“锁着就锁着。我现在也只剩一只右手了, 怕打不过他。”
陆耀便大笑着出去了。不多时,蒋百户带了程若愚进来, 自己退了出去。
方维见程若愚虽仍是蓬头垢面,面色却好了很多,也是自己慢慢走进来的,显见得腿脚没有大碍了。他走过去,把门关上了,微笑道:“程大人,你可还认得我?”
程若愚见是一个穿青色贴里的年轻宦官,面相温和,有点面善,又一时想不起在哪见过,正皱着眉头思索,方维指着角落里的盆架道:“我让他们备下了热水,请大人自去洗洗脸,梳梳头发。”
程若愚恍然大悟,指着他道:“你是那个……”
方维笑道:“是我,曾与大人惊鸿一面。”
程若愚看着他,脸色阴晴不定,过了半晌,冷冷地道:“不知道公公是何方来头,今日唤我,所为何事。”
方维拱了拱手道:“我是在司礼监文书房里做事的,名叫方维。”
程若愚走到角落里,自己洗了把脸,粗略整理了头发,回身拱手道:“既然不是初见,方公公有事请讲。”
方维请程若愚坐了,自己也坐下,微笑道:“我是奉了尊夫人的命,特来看望大人。”说完点了一点自己的耳朵。
程若愚的脸色立即变了,颤着声音道:“你就是……那个治病的姑娘,原来是给你做事的。”
方维笑道:“谈不上给我做事,她是我家里的人。”
程若愚站了起来,在地上踱了几步,只听得脚镣拖着地一阵哗啦啦乱响。他回过头来,拧着眉道:“你想要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