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去大件的木头之外,其间还夹杂着许多浸烂的丝绸,零零碎碎的金饰和玉石。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原理,但老百姓们都很淳朴,有能赚钱的事情就铆足了劲去做,绝不多问为什么。所以近几日卿女河上游围满了人,全都是来碰运气打捞好东西的。
刚开始普通百姓还能分一杯羹,后面几个地方上的地痞流氓抱团霸占此地赶走了其他人,期间还起了几次冲突。
最终还是陈二狗等人最为逞凶斗勇,最终靠着两把大砍刀获得了卿女河上流的支配权,整天带着几个自己信任的小弟守在源头,打捞里面流出来的好东西。
碎片瓷器他还瞧不上,只挑金银和大块完整的木头家具打捞。
这是卿女河流出金银珠宝的第三日。
陈二狗作为老大自然是不会参与打捞工作的。他蹲在山坡上发呆,思考人生,顺便等自己小弟给自己把财物打捞上来。
“大哥——大哥!”
小弟金鹏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神色还有点惊恐,大声嚷嚷:“我们在河里捞到了死人!”
陈二狗挑眉,心想这条破河里还能淹死人?
不怪他疑惑,只是十里镇上的三岁小孩都会憋气游泳,能在卿女河里淹死也算是一种天赋。
他起身拍拍屁股,让金鹏带路,走到河边一探究竟——另外几个负责打捞的小弟现在也不捞东西,全都围在河边,叽叽喳喳你一言我一语,讨论得十分起劲。
陈二狗推开挡在自己前面的小弟,看见河边躺着一个被渔网网住的青年。
对方还在昏迷中,仰面朝上,身上的衣服脏得看不出原本颜色,头发也散乱,湿漉漉贴在肩头与脸颊上。日光透过树梢落到他脸上,那张脸即使闭着眼睛,也委实美丽得有些令人嫉妒。
金鹏嘀嘀咕咕:“这小白脸长得还挺好看……”
陈二狗踹了他一脚:“废话,不好看那能叫小白脸?”
这时,躺在地面的青年咳嗽几声,眼睫颤动——周围的人都吓了一跳,吱哇乱叫着后退。
青年睁开眼睛,苍白俊美的脸庞上露出茫然神色,尽管睁开了眼睛,却仍然呆呆的躺在地上。
金鹏咽了咽口水,“大哥,你说他,他是不是个傻子?”
陈二狗也有些惊魂未定,嘟囔:“不会吧?”
两人正说着,一声轻快的呼唤由远及近:“哥!我来给你们送午饭了!”
陈二狗回头,看见自己妹妹阿聋提着装午饭的篮子,正脚步轻快的跑近——阿聋有一边耳朵先天听不见,另外一边耳朵也不怎么灵敏。
小地方取名都取贱名,贱名好养活,所以母亲就给妹妹起了阿聋这个名字。
其他人见有午饭,立刻扔下那来历不明的年轻人,兴冲冲围过去拿午饭吃了。
“阿聋你可算来了,我都要饿死了!”
“哇今天中午有猪头肉?太好了!我都好久没吃肉了——”
“阿聋,我今天捞了一个耳坠子,你要不要?绿绿的,看起来像翡翠,你戴上肯定好看!”
……
人声嘈杂而鼎沸,青年坐起身,眼珠有些呆滞的转动,看向声音的来源。
只是坐起身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青年便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发出尖锐的疼痛,痛得他几乎难以呼吸。
他努力压下那股钻心的疼痛,困惑看向那群人围在一起。和普通人相比,青年的视力完全是野兽的程度,可以轻易透过人群缝隙,看见被那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包围的少女侧面。
对方身形纤细,侧脸在阳光底下晒着,白得发亮,眼眸带着笑意微微弯起,笑起来时有不大明显的小梨涡。
他听见那些人喊少女的名字,情不自禁的重复了一遍,低声喃语:“阿泷……”
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将这个名字念出口,便感到难以言喻的欢喜与悲伤,心口酸酸涨涨的难受。
青年不自觉起身,摇摇晃晃走向对方,这一刻他完全忘记了自己身体上的疼痛,明明脑子里一片空白,连自己是谁都不记得,却偏偏十分清楚的记得那个名字。
阿泷。
阿泷。
我心爱的——谁?
什么都记不起来了,但这种痛苦的感情却还是如此强烈,牢牢占据他所有的心绪。
其他人也注意到了青年的走近,其中一个小混混不满的要推开他:“你干什么?我们把你捞起来还没有找你要钱,就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还想来蹭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