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这些事情杀时间,好不容易熬到换班,辜长信换了衣服回家。
他回家按照惯例是要先去拜见外祖的,只是这次走到前厅门口时,却遇到了阿般——阿般拎着裙角从里面出来,心情显而易见的很好,脸上挂着笑容,身后还跟着一个高挑眼生的婢女。
两人迎面遇上,阿般弯弯眼眸甜甜的喊了声表哥好。
这声招呼打得多少有点不伦不类,但想到这位小公主惯来疏于礼教,辜长信也就不奇怪了。
他向阿般欠身行了个半礼,两人擦肩而过。
辜长信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只得在心里皱了皱眉。
走进前厅,照常向外祖行礼,汇报了宫里的一些事情。一般来说辜长信和自家外祖的交流,到了这边就该中止了;但不知为何,他脑海中又浮现出阿般刚走出去时甜甜的笑脸。
那种不对劲的第六感又冒了出来。
鬼使神差一般,辜长信问了一句:“我刚刚在门口遇见阿般,她似乎很开心的样子?”
大将军漫不经心回答:“她想去太子生日宴,给她大哥庆贺生日,我允了。”
辜长信一愣:“允……允了?”
大将军:“她毕竟是公主,总不能一直将她留在将军府里。此次生日宴,草原人那边也有派来使者,她迟早是要嫁去那边的,提前认识几个草原人,也没什么坏处。”
“更何况宫内的巡夜守卫又换成了我们的人,她回宫也无妨。”
其实阿般突然要求回宫,多少有些突兀。
大将军多少阴谋诡计里闯出来的老油条,自然也能看出阿般措辞的拙劣。他看出来了,但是并不在意。
不过是个小姑娘,动些自作聪明的小脑筋,又能掀起什么风浪?既然她想,那就随她去,等她撞了南墙,就会明白自己什么也改变不了。
辜长信离开前厅,往自己的院落走去。
他本以为自己得到了外祖的解释后,就会感到心安——但奇怪的是,一直到走回自己院子,辜长信心底仍旧盘绕着那股不安。
他没办法静下心来看书和练字,拿着毛笔踌躇很久,最终还是搁笔。
贴身侍奉的小厮见他放下了笔,连忙上前碰上手巾与热水。
辜长信拿起手巾浸了浸热水擦手,忽然开口问小厮:“公主身边伺候的婢女,其中是不是有一个个子挺出挑的?”
他这话问得毫无缘由,小厮愣了愣,面露为难,“这……公子,小的只负责贴身服侍您,公主住在后院,小的也没进去过,不太清楚她身边伺候的婢子是高是矮。”
被小厮这么一提醒,辜长信才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多么可笑的问题。
他将擦过手的手巾扔到托盘里,捏了捏自己眉心,“罢了,我随便问问,你下去吧。”
真是奇怪,那个婢女——那个跟在阿般身后,个子高高的,有点眼生的婢女……为何令他有些在意呢?
*
“我表哥刚才好像多看了你几眼,他不会看出什么了吧?”
回到房间,紧张的阿般立刻扭头看向周扶光。
周扶光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抿了抿,皱眉,“好烂的茶。”
阿般:“你都不害怕吗!”
周扶光:“害怕什么?”
阿般瞪大眼睛:“如果被我表哥看出来,那我们就前功尽弃啦!”
周扶光没有回答阿般这个问题,只是发出一声嗤笑。
这种时候她不必说话,那张脸看起来已经说了八十句脏话。阿般被周扶光的这声嗤笑噎住,但不可否认,周扶光这般稳定的心态,也让阿般紧张的心情放松了很多。
周扶光从果盘里挑了个漂亮的山竹掰开。
她并没有故作镇定,而是真的不担心。
被发现了又怎么样?弄个术法给他定住,或者干脆杀了。反正死了一两天也不会立刻被发现,如果不是因为上京有周仪景和宁学,周扶光甚至都不会用这样委婉的方式混进皇宫。
她会直接提着剑杀到金銮殿上,让那个皇帝把海棠醉摘下来双手捧着还给她。
周扶光才不会觉得这是侮辱。
她是谁?她是周扶光耶!周家剑阁的周扶光,从来不出错的周扶光,从参加月考以来至今只输过五次的周扶光——
一个凡间皇帝,让你捧我的剑都算你八辈子走运。
不过,现在上京有宁学这个毒夫嘛,还有周仪景。
重点是周仪景。
为了杀周仪景,吃这点苦头是应该的——这种遮遮掩掩混入皇宫的行为,在周扶光看来,当然算是‘吃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