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驸马所言,魏瑾的母族韩氏蒙受了不白的冤屈,他要伸张正义无可厚非,成功了自然是功德无量,失败了也是问心无愧。可不论成功或是失败与否,驸马与魏氏的决裂都将是覆水难收。
甚至,倘若魏瑾的调查属实,温舅父陷害韩氏的罪名坐实,温檐难辞其咎,驸马将成为罪籍之后。
叔父推崇依法治国,孝、仁、忠、义便是缺一不可,少了一点在朝堂就寸步难行,届时只要驸马的政敌以此为黑点咬着他不放,他的赫赫军功也挡不住那些口诛笔伐。
萧岚虽未明说,可魏瑾却是能想得到,不同的是韩氏脱了罪,他的身份只升不降,且多年的蛰伏会是一段传送的赞扬。
“没想过,”因为他绝不会失败,“想做便做了,不做我的良心不安。”
好一个不做良心不安!萧岚大为感动,“就冲驸马的这份心性,岚儿愿助你一臂之力!”
卑劣的大伯兄不但欺负了驸马,还欺负了魏瑾,别的家族即便也有嫡庶区别对待,可都不至于像大伯兄这般苛刻地折辱人。一个是萧岚的夫君,一个是爱慕萧岚的人,这梁子不必解了!她要替二人讨回公道!
萧岚也不知为何要给魏瑾出口气,可她心里的确是如此想的。
高氏轻轻掀帘布进来添了一壶刚烧好的水,她不懂得泡茶,也不敢在这儿打搅了贵人,可看着时辰不早了,外头又下着雨,还是小心翼翼地问,“公主可要留下用膳?”
她的手艺其实不差,可想着公主吃惯了珍馐玉露,怕是瞧不上她的那些小炒。就算如此也没什么,高氏只是不想连累了魏瑾在萧岚心里的印象,他迟早要摆脱魏夫人掌控的。
萧岚也着实有些饿了,但又不想太麻烦高氏。
好在魏瑾瞧了出来,“就劳烦高舅母做一些家常菜吧。”
高氏面露激动的笑,躬身连连哎了几声,悄步去了布帘后,不久,院子外的伙房就传来洗洗涮涮的声音。
萧岚有些受宠若惊,高氏的窃喜她看在眼里,可莫名品出了婆婆看见未来儿媳妇的错觉。
“岚儿预备如何助为夫?”魏瑾倒好了一盏茶轻轻推到萧岚桌前,再给自己斟了一杯。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萧岚回过神,眼眸亮起精明的光。来时的路上,她就有了这念头。
温庭禄寿宴上的闹剧引发的连锁效应,大伯兄已是臭名昭著,温庭禄都放弃的人,魏硕明和魏族不会再执着,他的儿子魏决已是进士,即便没高中,也更有资格袭爵,于江山社稷有利!
“倘若魏决上了榜,他便有资格争夺爵位。届时只要大伯兄与爵位失之交臂,便是无德无功的闲人。你为韩氏伸冤不论成败与否,落在外人的眼里都是高洁大义。”
事态炎凉,多得是捧高踩低的世人,驸马为老侯爷的血脉伸张了正义,对比没了爵位的大伯兄,高下可见一斑。
反之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
“此事不着急。”再没拿到外祖父一家被陷害的实证前,魏瑾不会动魏麟的爵位。
太平猴魁的清香犹在舌尖,萧岚闻言有一丝错愕,驸马憎恶大伯兄毋庸置疑,可为何会犹豫呢?她不想驸马再被那对母子拿捏一丝一毫了!
莫非是?她咽下茶汤问出疑惑,“驸马想要爵位吗?”
魏瑾给萧岚斟茶的动作缓缓一僵,只一瞬他恢复如常,放下水壶,黑眸静静地凝视她,“想。”垂在膝上的手悄悄握拳,有了爵位,他就多一些配她的资格。
萧岚不说话,静默的茶香入鼻,魏瑾难免失落。
然而思忖了须臾,萧岚唇瓣弯了弯,“如此甚好!”
魏瑾:“......”膝上的拳峰莫名舒展。
“只是我若是助驸马夺爵多少有失公平,不如这样,我只负责让大伯兄和爵位失之交臂,接下来驸马和魏决自己去争,可好?”
大齐虽不许公主的驸马有实权,可侯爷的爵位却不排斥,只要不让大伯兄拿去,给驸马恰好一举两得。
屋外雨丝连绵不断,凉意深深,魏瑾的心却溢满了暖滋滋的糖,比儿时吃过的都要甜。
驸马的沉默有些长,萧岚以为他对自己说的话有些失望了,她倾身向前靠了靠,小手自然而然地握上他大手,“叔父推崇有能者居上,不问出生、不问门楣,我若助驸马夺爵,便和叔父的心血背道而驰了。届时只要叔父想要推崇新的策略和律法,反对的大臣就能以我的把柄让叔父难以前行。”
自古以来,明君和臣子多半是相互理解有彼此牵制的,压过了臣子的渐渐会被权利熏陶成了暴君,而被臣子压过的君则会渐渐沦为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