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廊里凉风吹过,又是一年入夏,邵府景致变化的不大,只是物是人非,面对面站着的这两个人,良久相顾无言。
陈庭樾垂着眸子,一把推开许词:“是又怎么样?你舍得推开她?”
“这两年来,邵府的下人都说你对她很好,你们之间琴瑟和鸣,我又有什么理由来找你呢?”
许词第一次被他推开,眸子里写满了无措,他怀中橘猫疑惑的抬头,喵喵叫了两声,不明白自己的饲主经历着怎样的事情。
许词满脑子里只觉得荒谬,他不理解:“可是,我同谁结婚,这不应该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啊,你以后也是要成婚的……”
“又不是你成婚了我们就不是兄弟了……”
他还是觉得他们会是一辈子的好兄弟。
陈庭樾的眸子里划过一丝疲惫与痛苦,他抬眼正面着许词:“所以,你还是觉得我想跟你做好兄弟,对吗?”
“我记得我说过,”他看向许词的眼神里,平静下压抑着波涛汹涌,暴烈的感情被理智的枷锁桎梏,几乎要冲破囚笼,“我并不想和你成为那样的关系。”
第五十章 朋友最后的温柔
见许词神情怔愣,陈庭樾叹了口气。
郁结心头多年的感情经久盘桓,早已长成了一颗难以根除的参天巨树,深深扎进泥土中,枝干虬结有力,叶子郁郁葱葱。
他总是拿许词没有办法,因为把他对自己的看法看的太重,而许词似乎又总是懵懵懂懂,一直都没有成熟。
心里的百转千回都被压下,陈庭樾脸色不变,他右手抬起,自然的摸了一把许词的头,声音如雪落长松,清寂净爽。
“你如果真的想找我好好谈谈,晚上再来找我吧。”
他有要事处理,更何况如今心绪繁杂,也根本没办法和许词静下心来谈。
眼前的陈庭樾眼神纯粹平静,头部被熟悉的人温柔的触碰抚摸,许词心底划过一阵暖意。
这是他熟悉的陈庭樾,是他喜欢的哥哥模式下的陈庭樾。
好不容易听到陈庭樾要跟他好好谈谈,许词很快从这短暂的祥和氛围里抽身,他问:“我去哪里找你?”
这些年来在江城,陈庭樾总能巧妙的避开他,不与他相见,甚至于这次的堵截,如果不是陈庭樾愿意,可能他还是见不到人。
“就去你先前常去的茶楼吧。”
他的声音落在许词耳边,仿佛带着一丝不可察的叹息,似是怀念以前的岁月,又似乎是夹杂着莫名的遗憾。
许词很快反应过来,那里早在一年前,濒临破产的茶楼被戏班接手,差一点就变成梨园,可是有人出资,将它原封不动的保留了下来。
“好。”
所以,如今,那茶楼的幕后人是陈庭樾吗……
许词没有深想下去,他喉头一哽,总觉得有种奇怪的情绪攫取着他的心神,让他神思都有些恍惚。
为什么呢?
何至于如此。
春末夏初的江南镇,雨水充足,空气湿润,阳光毫不吝啬的大片挥洒,灰瓦白墙都镀上耀眼的光点,精致漂亮如琉璃境。
今日外面的风很大,吹的许词有些睁不开眼睛,但是坐在他对面的唐装老人却很淡定,不急不慢的啜着杯中上好的茶。
“北国的风,也这么大吗?”
老人不屑的瞥他一眼:“哼,我们那里,要是真刮起大风,是夹冰带雪的,砸在人身上能擦掉你一层皮,连牛羊可都是要弯腰的。”
“就江城这点风,三岁小孩儿的尿布都吹不干。”
有被侮辱到的许词:“……”
谢谢嗷,有被侮辱到。
唐装老人是来跟他谈生意的,性子古怪,难伺候的很,但是许词不得不来跟他委婉周旋,这个大客户对他来说可是太重要了。
别说言语侮辱他一下,侮辱他十下百下都不成问题。
一只老狐狸,一只小狐狸,狡猾的交锋试探,装傻充愣,抓着一点利益就目露凶光,不肯松手。
茶宴散尽时,正当午的烈日已经西沉,天空中泛着薄薄的暮色,瑰丽的云彩即将被夜色吞没,暗沉沉的夜色笼罩着秀丽的江城,天地万物,一片阴暗朦胧。
许词推开房门,将唐装老人送出府,他说的口干舌燥,身心俱疲,这才好不容易将生意谈拢,拿下自己觊觎已久的单子。
踩着铺的整齐有序的石子路,唐装老人的目光飘的很远,不知道在看些什么,待到邵府正大门口,两人分别之际,他感叹的说道。
“还是两年前茶楼里,那位小伙子泡的茶香,只是不知何日有缘,能够再饮一杯了。”
“可遇不可求啊……”
挥手拒绝了许词的相送,老人踱着步子,感叹着江城如今的变化,慢慢的消失在暮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