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族的联姻,从来都是利益大于感情,每个人都能从这里面获得或多或少自己想要的东西,宋之杭亦不例外。
许词深吸口气,他也就是明白这点,所以才更加不能接受。
可是他现在势单力薄,完全不能抗拒陈映兰在陈家的地位,更别说宋家这艘大船了。
他询问的声音里带着些生无可恋:“那老师能告诉我,为什么宋二小姐变成男人了吗?”
听着这一声老师的称呼,宋之杭眼神变得有些幽深,他嗓音清淡,好听如山泉水,娓娓道来:“宋二小姐从来就不是女人。”
“但是宋家只需要一个宋二小姐,不在乎她是不是女人。”
许词眼神一滞,所以,其实从头到尾,宋二小姐就是宋之杭。
宋家男子多而女子少,到如今这最新的一代里,更是只有一个宋二小姐,其余全是男丁,她继承家业毫无可能,但是联姻意义却格外大。
陈宋两家的联姻,是各方面利益协调后定下的,因此即使是许词站出来说宋二小姐是个男人,也不会有人相信同意。
“……”
理清这一切后,许词良久没有说话,最终还是慢腾腾的起了身子,慢条斯理的穿衣服,动作间,腰酸背疼的酸爽感蔓延开来,不容忽视。
他语气有些奇怪:“昨晚是你给我换的衣服?”
宋之杭一眼看穿他的想法,眼神微妙:“只是给你换了个衣服,你不要多想。”
“昨天你晕倒的时候,刚好身体磕到了床沿。”
昨晚他掀开衣服看的时候,少年后背磕出一片明显的青紫,让他哭笑不得。
“好吧,暂且相信你一次。”
成婚对许词来说意义重大,这意味着他跟陈映兰达成的协议生效,他可以走出邵府,去慢慢掌控邵府的命脉,而不是被拘禁在府中,比宋二小姐还像一个大家闺秀。
邵府是做海外的茶叶生意发家,这两年越做越大,离不开陈映兰与陈庭樾的功劳。
有嘴碎的女人说过陈映兰是窃取邵旭这个可怜人的家产,但都被陈映兰一一挡回,她那时病的还不重,笑得云淡风轻:“他能有什么家产值得我图谋?原料与资金一大半都是我陈家提供的,邵旭能有什么?”
而许词在漫长的摸索中,证实了陈映兰的所说非虚,将邵府比作一条小鱼的话,陈家就是背后那头巨大的鲨鱼,两者完全没有可比性。
与其说宋家是看上了邵府,不如说他们是看上了陈映兰背后的陈家。
而陈庭樾就很聪明了,他没有将全部心思放在邵府下的产业中,反而在其他领域都下了不小的功夫。
只是,自打许词成婚之后,他便像是消失在了邵府中一样,不要说许词,就连是他府中下人,也难见到他一面。
邵府,午后的阳光刺眼,给长廊屋檐下的白衣人渡上一层晃眼的光,在光影里熠熠生辉,阵风烈烈,刮得他衣角翻飞摆动,更显得他脊背挺直如松。
“陈庭樾!”
熟悉的声音响起,白衣人没有应声,也没有停下脚步,径直的朝长廊外走。
“你为什么躲着我?”
“你是不是以后都不打算理我了?”
许词抱着猫,坐在房顶的瓦片上,他踢着腿,看向屋檐下沉默的陈庭樾。
自打他成婚两年来,陈庭樾是一次也没有跟他说话过,甚至连碰面都跟避嫌一样,躲着他不见。
这是许词等了半个月,才好不容易堵到的一面,而陈庭樾却已经转身拾步就要走,显然是不想跟他有过多交谈。
许词心中憋着一团气,他身姿利落,矫健干脆,从房顶上一跃跳下来,落在陈庭樾面前,逼他直面着自己。
两年间,许词都不曾见过陈庭樾一面,只在旁人的闲言碎语中听到陈庭樾,年少有为、手段了得,是个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但如今面对面去看,许词只觉得眼前的人一如既往,他白衣如旧,轻皱起的眉眼淡淡,周身温润和煦的气质叫人心旷神怡。
陈庭樾不去看他,视线移向院中干涸的池塘,这是先前他与许词同住的院落,如今池水流尽,荷花早已干枯,一片萧条衰败之景。
他声音淡淡,像是完全不在乎:“这和你来找我有什么关系吗?”
许词简直不能理解他的脑回路,他们十多年的相处,积累下的感情,在陈庭樾心里竟然抵不过一个宋之杭吗?
陈庭樾不正面回答他的问题,许词也不答反问,盯着他的眼睛:“是因为宋二小姐?”
陈庭樾顿住了脚步,又同他擦肩而过,声音几乎要融化在风里,叫人听不出喜怒:“现在她是陈夫人了。”
许词猛地回头拽住他的胳膊,深吸一口气:“就因为这个?就因为他,这两年你都躲着我不肯见我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