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幼时,想要的无非是朋友、玩伴。
长大一些,便是想要前往更广阔的天地去行走,见识与家乡不同的风土人情。
可是我好像一件事都没有成功完成过。”
他落寞的眼神落在窗棂上,仿佛透过薄薄的纸窗看向外面。
阳光正盛,微风徐徐拂过树梢。
他似乎是从来都没办法离开这座城。
但是许词一直弄不明白这到底是为什么?
耳畔不时响起沙沙的声音。
无形的沉重枷锁落在他双肩上,波澜壮阔的海水化作无形的屏障,街道上人声渺渺,从四面八方传来,嘈杂悠远的像是从天边落下的低语。
神经被折磨的脆弱而敏感,许词睁着眼睛,里面写满了脆弱与迷茫,无论他将来注定要背负什么样子的命运,都改变不了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心智不成熟的少年。
被莫大的孤独与虚无的命运包裹缠绕,如坠深海的恐慌感四处蔓延,许词挣扎着拍打水面,晃动的视线中,四处观望却找不到一处落脚栖息地。
似乎,整个世界都有这么一个江城而已。
“你想这些干什么?”
鲛人出声打断了他,眸光里控制不住的金芒闪过,不知道是出于安抚、还是纯粹不想看到少年这副迷茫的模样。
他定定地注视着少年飘忽不定的眸子。
目光冰冷坚毅。
仿佛要将那些犹豫迟疑都扼杀在对方的眼睛里。
“你自己活成什么样子都是你说了算的,无所谓成功与失败,这条命始终掌握在你自己手中。
你既然想要去做什么,就去做。
每天想着这些眼下不可得的东西,你当然会难受的胡思乱想。”
第一百四十一章 镜花水月
鲛人不会说些什么体贴甜蜜的话,他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锋利冰冷,径直切入人的内心最深处,将人最隐秘的欲望、犹疑剖析开来。
“你说你一直渴求得到的东西都未曾得到过,可是你长这么大以来,你真的什么都没学会吗?
那些你掌握在自己手里的东西,难道不能够让你变得更强大,挣脱这个囚笼吗?”
天生骨子里的好斗嗜杀,让鲛人十分不理解许词的这种犹豫迟疑。
在他简单的思维里,无论碰到什么过不去的坎,全都杀死毁灭就行了,反正他凭借着自身与生俱来的强大实力,一路以来就没碰到过敌手。
年轻且单纯的鲛人横行霸道惯了,他在目前为止短暂的岁月里,还尚未经历过任何挫折磨难,
心智简单纯粹的他,还不能够与许词共情。
许词笑了笑。
轻轻的笑像是花瓣坠落水面,他眉眼柔软如同落花拂水,看起来让人觉得心生宁静。
只是那眼底淡淡的忧愁隐得更深,他叹口气,收敛起纷乱的思绪,又重新套起那层温和平静的躯壳表情来。
他觉得鲛人说的有几分道理。
但是那是属于他的道路,不是许词的。
而那于深海升起的巨大金色眼睛,撕裂波涛,冰冷地审判众生,用无比强大恐怖的力量破开海面,去吞噬江城。
凡人之力,渺小而微茫。
这是如今的鲛人,永远也不能理解许词的原因。
他还尚未经历那场史无前例的海啸。
思绪慢慢从那宏大的浩劫中抽离出来。
少年的眼睛中带着轻浅的笑意,他突然凑上前去,两只手猛地捏住如今鲛人的两颊,感受着那温软的触感从指尖传来。
许词笑意盈盈,眼神顺着手指颤颤巍巍地滑动,一路延伸落在鲛人的起伏的脖颈处:“前些日子捉到你的时候,你可还是一副稚嫩可爱的孩童模样,怎么突然就成这个样子了?”
这般亲密的接触直接让对方脸红心跳,鲛人整个人的心都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他形容不出来这种脑海中晕晕乎乎、滚烫火热的情绪,只知道从血管里流淌的血液都像岩浆一样,将他的五脏六腑都烧的发疼。
鲛人脑子都幸福的有些懵圈。
他绞尽脑汁想要描述出这种具体的感觉,可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任何词语来形容。
凭借他的经验,这个感觉就有点像、有点像他受了重伤还接受挑战,被敌人一掌震到后脑勺的感觉。
又晕又模糊。
看周围的一切都有些不真切。
不过许词带给他的感觉要更舒服一点,因为他没有感受到很疼,像是在礁石上晒太阳一样,又温暖又舒适,灵魂都格外放松。
鲛人的耳垂都开始染上血色,但是他本人显然一点都没有发觉,只觉得耳朵尖有点烫烫的,时不时抬起手揉搓一下。
他本来又冷又别扭的语调都维持不住,说话的气势都弱了下来:“要、要你管啊,这只不过是我们鲛人的生长习性罢了,到成年期后就会分化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