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很差的在许词眼前挥挥手,示意这家伙快点清醒过来:“你在想些什么呢,魂都飞走了!”
于是回过神来的许词笑笑。
少年斟酌着开口,他其实有些犹豫,但还是试探着小心问道:“那你很想要一个自己的名字吗?”
鲛人傲娇的撇嘴,昂着头,眼底尽是世界上只有我最狂拽酷炫吊炸天的傲慢,他的声音冷酷无情,自以为十分帅气:“我才不需要呢!”
“有了名字,就相当于有了累赘与牵挂。”
而他自诞生起便注定拥有着强大的力量,睁开眼睛时便苏醒在幽蓝的能量光团中,那仿佛来自天地规则的力量被幼小饥饿的鲛人所捕获,一点点吞进肚子里。
他在很久以后才明白那是多么足以颠覆众生的力量,但是鲛人从来就不知道害怕二字怎么写。
于是他张扬跋扈,打遍了所有的挑战者后,在深海之底成为一方霸主,这样的战力哪怕是放在鲛人王族中都举世无双,无可匹敌。
他拥有这么强大的力量,自然是无拘无束。
可海底幽蓝昏暗,失去一切规则束缚与管教镇压的鲛人觉得生活格外枯燥,他在一次风暴中被卷到岸上,才知道了原来陆地上竟还有一个世界。
虽然那些两脚的小东西们格外脆弱,可是他们的手创造出来的东西可比海底的一切都精致多了,薄如蝉翼的冰纹瓷器、栩栩如生的木雕飞鸟……
而如今,鲛人看到了比那些瓷器玉雕更为精致的少年人,他呼吸都不自觉的在许词面前放轻,可是这人大大咧咧的似乎根本就没在意过。
许词:“……”
好好好,原来竟然只是他一个人多愁善感了。
亏他刚刚还以为这家伙会因为没有名字而伤心难过,感情只有他一个人在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自以为对方十分脆弱的小心灵。
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会儿,许词缓过劲儿来,便安静地趴在桌案上摸索着那堆奇怪的小玩具,他的童年从来不被允许丰富多彩,每天最期待的事情便是路过门口外面那条街。
那条街上似乎摆满了整个世界上最有趣的玩具们,有会跳舞的小人儿,还有可爱的毛绒玩具……它们脸上挂着喜盈盈的笑容,朝许词露出可爱的模样,可是许词每次都只能匆匆经过。
他从小到大,拥有的唯一一个玩具,就是五岁那年从邵府逃出去,在街头看到的那个铁皮玩偶。
当时的许词只是好奇的驻足观看了片刻,陈映兰便命人买下将它送到了许词的屋子里,可是后来的许词跟她关系降至冰点后,陈映兰便一直同他冷战。
他便没有机会再拥有人生中的第二个玩具。
可是说句实在话,如今灵魂已经十九岁的许词重新拨弄着手里的小玩意儿,他的目光已经再也亮不起来了,他不是那个五岁的柔软爱哭的小孩子了。
许是鲛人在他旁边,许词其实没有那么难过,他只是觉得好遗憾,想要把那些失去的快乐全都找回来而已。
鲛人不是很理解他的行为,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脸,这个无论是什么时候,都像是背后灵一样跟在许词身边的大鱼让他感到安心。
无论他漂泊到哪里。
无论他在哪个年龄段孤独。
都会有这么一个倚仗默默地跟在他身后。
既是朋友,也是爱人。
他们之间的感情复杂而沉重,种种交织,不可一言以蔽之。
于是许词捉着那只草蚂蚱,自言自语起来,他声音淡淡:“其实我自幼便没有什么朋友,亲缘寡淡,人缘淡薄。”
积压在心头多年的郁结被他亲自打开,里面还透露出未彻底凝结成块的疤,稍微触碰一下,便会引起深入骨髓的疼痛。
鲛人意识到少年似乎是要吐露心事,他面上不显山露水,两只耳朵却竖起来,不肯放过一丝一毫许词口中关于自己的往事。
他对许词的过往太好奇了。
“所有靠近我的人,都有所图谋。”
那个本来只是贪嘴他一块糕点的姑娘,那个想同他春风一度的花花公子,还有在舞厅中遇到的纯白山茶花,想要为他生个孩子拿到陈映兰给的报酬。
脸庞清绝的少年沐浴在阳光里,明明他的脸色健康红润,可不知道是不是鲛人的错觉,总感觉许词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地,仿佛这具身体是纸做的一样。
他似乎有些太拘谨客气了点。
鲛人有些古怪地想道。
但是作为一个合格的观众,他懂得自己应该什么时候出声,什么时候沉默,现在显然还不是他开口询问自己内心疑虑的时候。
“所以如果是你的话,在你看来,人类庸庸碌碌一辈子,所求的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