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怀信勾着梁胡郎的肩膀,他语气亲昵:“行啊,有眼光, 放心好了,跟着秦王混保准你吃不了亏, 升官发财不在话下。”
活脱脱一个兵痞子的模样,杜怀信犹嫌不足,更是凑近了几分道:“不过你是降将,在这个节骨眼上投奔我们,只怕分不到什么功劳。”
梁胡郎敏锐地察觉到杜怀信话里的隐藏意味,现在就看他这一张嘴能赚到多少功了。
没有犹豫,他将自己知晓的所有都一一吐出,薛仁杲的为人,手底下兵卒的来源,各位将领的脾性,粮草的不足,将帅的矛盾,那是想到什么说什么,通通抖了个干净。
杜怀信满意地记着梁胡郎话语中的重点,笑容满面将人安顿好,一转身便脚步飞快地去寻李世民了。
得知消息后,李世民下了同杜怀信一样的判断,且如今最得薛仁杲信任的是有勇无谋的宗罗睺,事情便更加好办了。
李世民没有犹豫,当即召集众将,吩咐行军总管梁实于浅水原扎营以诱敌。
下了死命令要梁实只坚守险要,其余一概不管,不可轻举妄动,一切以他旗号为准。
事情的发展都在李世民的预料之中,宗罗睺果然中了圈套,以为是唐军终于按捺不住,亲率精锐攻之。
李世民并没有急着出手,反倒是每一日都要登高地观察形式。
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要一击毙命,这是李世民一贯的准则。
梁实占据险要可不是那么好打的,宗罗睺接连几日不停进攻不仅没打下他,还把自己的队伍搞得疲惫不已。
军纪军阵已然有了涣散的趋势。
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虽则下头的兵卒嘴上不敢表露什么,可内心早就隐隐不满,送了命还要被宗罗睺斥责,谁稀罕啊。
宗罗睺内部矛盾陡增,可惜他自己还不知晓,此等情形之下,只需一点外力施压便会完全崩溃。
时机已至。
李世民趁着夜色下令庞玉领兵于浅水原列阵,自己则率少量精锐骑兵登上高地,大军埋伏在后,伺机而动。
待到天蒙蒙亮时,宗罗睺如前几日一般照例前来率军攻打,谁料不过一个晚上的功夫,居然还多出了一支新的军队。
宗罗睺诧异过后心头升起的是欣喜,看来是那梁实要撑不住了,秦王这是着急了,慌忙派人来援了。
宗罗睺志得意满,暗叹秦王果然是年龄小,做事想一出是一出,就这援军,人瞧着也不算很多,能顶什么用?
梁实日日避他锋锐,一看就是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不足为惧。
宗罗睺一时自得于自家的本事,一时又畅想着来个同薛举一样的战果,好好挫挫唐军的锐气,一举入主长安,届时他便是薛仁杲手底下功劳最大的将领,何人敢小觑于他?
这种飘飘然不自知的状态被他带入了战场,造成的后果便是致命的。
宗罗睺合兵攻打庞玉,本以为可以轻松拿下,却万万没有想到这支队伍看似人数少,却是精锐中的精锐,纵使被打散了亦能迅速聚拢苦苦坚持。
这其中带来的落差何其之大,霎时便让宗罗睺急红了眼,不顾手底下士卒的死活,拼着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念头,下令狠狠压上,不给庞玉有任何喘息之机。
李世民自高处总览全局,不由被庞玉麾下的一名猛将吸引了目光。
那人勇猛无比,身披玄甲,来回进出敌阵却还毫发无伤,一手骑射功夫比之他也不算弱。
瞧着招式有些眼熟,李世民细细一琢磨,这不正是当初在渭北率众归附他的丘行恭吗?
早就传闻丘行恭胆大非常,只带着五百人便敢闯敌军营,只身面见敌首一刀取其性命,何其骁勇!
李世民眸光亮起,暗暗称叹,此人投奔他后便没什么机会上阵杀敌,如今一看传闻果然没有作假。
他看向身侧的张士贵——此人之前与刘文静有过交集,他与张士贵的相识也是刘文静在其中牵线搭桥。
他与张士贵相当投缘,先前闲聊时便知晓其原籍中州,若是他没记错,丘行恭亦是。
勉强算是同乡。
若是由张士贵出面,兼之他与丘行恭短暂的渭北相处 ,想要拉拢此人不算不可能。
思及此,李世民低声开口吩咐:“待此战过后,你将庞玉麾下的丘行恭给寡人带来,你们二人同出中州,想必不算难事。”
张士贵怔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