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不配位,必遭大祸。
更何况,一个空中楼阁的世子,哪里比得上能插手长安政务的京兆尹。
就算是遥领,他亦有法子一点一点渗透。
“虽说阿耶早就有了决定,可要配合演戏,要我甘心退让,我怎能不讨一点好处?”
李世民颔首,说出的话下意识带了几分矜傲。
杜怀信看的分明,除却拿功换赏,李世民亦带了些恃宠而骄,一想到这,他方才还尚好的心情荡然无存。
若玄武门之变迟早发生,也不知这对父子俩还能亲密多久,偏偏他还不好开口提醒。
义宁元年,十一月二十二。
李渊下令,封李建成为世子,李元吉为齐公,李世民为秦公,兼之京兆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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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思邈这几日过得很平静,李世民果然没有忘记他的承诺,每日都抽出空闲与他交流不说,医书草药更是成堆成堆往他房里送。
这一番少年人热忱的心意,令孙思邈有些无措,好在杜怀信看出了他的不自在,特意提了几句李秀宁的身子,孙思邈这才放心下来。
总算是能回报几分了。
孙思邈当即给李秀宁下了帖子,当日便去拜访了这位不爱红装爱戎装的李娘子。
柴绍兄妹在一旁看着孙思邈给李秀宁诊脉的模样,见其神情严肃,不由自主放缓了呼吸,生怕惊着了孙思邈,免得诊出不好的结果。
“我的身子我有数,不用那么紧张。”李秀宁语气平淡,安抚似的冲二人笑笑。
这么多年了都是老样子,她早就没有了期待,如此便可没有失望。
孙思邈移开手,拧眉看着眼前女子,外表分明一副闲适自得,可这脉象,分明是心有郁结。
孙思邈沉吟片刻道:“李娘子的体寒与自幼的体虚好解决,所幸还早,我开一道方子,每日服一次,连着用上一年。”
“期间还须每十日针灸一次,如此便可慢慢祛了李娘子体内的病灶,期间好好将养,莫要忧思过虑,假以时日,李娘子便同寻常人无异了。”
忧思过虑,柴舒窈与柴绍敏锐地捕捉到了重点,齐齐看向李秀宁。
李秀宁只感激地冲孙思邈道谢,面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这是不肯说了,柴舒窈苦恼,脑海中蓦然闪过杜怀信的身影,心思一动。
杜怀信是李世民的亲信,且自上回帮忙后他们二人就熟络起来。
柴舒窈点头,到时找杜怀信问问,让他把消息透给李世民,夫妻间不肯说的事,说不定亲人间便能敞开心扉了呢?
见孙思邈走远,李秀宁沉默不语,柴舒窈与柴绍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开口询问。
还是得再观察几日,柴舒窈暗暗在心里头列下计划,总不好一问三不知地去寻杜怀信吧?
那多丢人。
第26章 余波
“不知柴娘子邀我至酒楼一聚, 是有何事?”
杜怀信垂下眼睑,藏于袖口中的右手无意识摩挲着精致的拜贴。
拜贴古雅,似有淡淡馨香萦绕, 上头字迹龙飞凤舞, 大气疏朗, 半点看不出是出自一名小娘子之手。
杜怀信指尖顺着字迹一点一点临摹, 临到末尾,是她的名字,柴舒窈。
舒窈纠兮,劳心悄兮。
指尖似被烫了一般, 他下意识蜷缩起来, 却又抑制不住自己去触碰的冲动,分明墨迹已干, 他却感到莫名的黏稠。
启于指尖,止于心头。
“嫂嫂有心结, ”柴舒窈叹了口气,单手撑着下巴, 目光随意落在杜怀信脸上,“但是她不肯同我们讲, 我觉得应是同唐王有关。”
“所以我便想着能不能让你去同秦公提提?”
柴舒窈咬唇, 苦恼地用手指玩着耳边零碎的细发, 忧心忡忡道:“我听阿兄说过,他们姐弟二人自幼感情便好,若是嫂嫂心结难解,只怕于嫂嫂身子不利。”
杜怀信蹙眉, 他想起了昨夜意外看到
的一幕,李世民自孙思邈屋内出来, 面上是掩不住的忧虑。
想来应是同一桩事。
杜怀信点头,应下了柴舒窈的请求。
事情意外得顺利,杜怀信才刚与李世民提了个口子,他便好似早有准备,亲自去了李秀宁的住所一趟。
“你来了。”李秀宁眉眼平静,半点不意外李世民的不请自来,指尖把玩着一枚通透温润的黑子,看着面前的残局,拧眉深思。
“阿耶其实也是担心阿姐的身子。”李世民迟疑片刻,一面打量着棋局,一面说出了自己心底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