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抛掉迷茫,眸光逐渐变得坚定。
李渊把人引进来,到底有些心软,拿过一旁的帕子,替李世民擦拭脸上的脏污。
“阿耶,万万不可退兵,如今我们起兵是举着大义的名头,若是就这般退下去,人心涣散不提,宋老生也不会轻易放过我们。”
李渊无奈,果然是为了这事,他瞅了李世民许久,缓缓道:“士兵可还撑得住?”
李世民眼眸亮亮的,知道是李渊退步了,急急忙忙道:“我一直带着这支军队,知晓他们还撑得住,只要能快速击败宋老生,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
没有办法,若是他不同意,李世民还不知道要做出什么事来呢,还不如放手一搏,他反复思量,终是打算相信李世民的判断。
“算算时辰,兵马应该都已经出发了吧,你待如何?”
一听此事,李世民倏然露出了窘迫的神色,他小心翼翼偷瞄了眼李渊,好像不怎么生气的样子。
嗯,李世民暗暗说服自己,下意识看看后头的路,畅通无疑,很适合逃跑。
他后退半步,弯腰行礼:“在一开始,世民就把使者给扣在堡外了。”
李渊神情一怔,不可思议看向李世民。
好像有点大事不妙。
李世民又退了半步,声音低低的:“所以此刻,右军整而未发,左军虽去,但应该没走太远,现在去追,还来得及。”
李渊盯着李世民,怒极反笑:“都学会先斩后奏了,随你吧。”
语罢,一甩衣袖,是再也不想看到这糟心儿子了。
臭小子,半夜扰人清梦给他哭丧不说,这擅作主张的毛病是一点没改!
还不如去睡觉,不然迟早得被李世民给气出病来。
李渊揉揉胸口,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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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渐停,杜怀信抬头望天,又瞧瞧被绑着挣扎的使者,拍拍使者的肩膀,语带宽慰:“别瞪我了,都是二郎的吩咐,他们父子俩吵架,你也配合些,我也好让你少吃点苦。”
段志玄冷哼一声,抽出长刀一把劈向身侧的树,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瞧见了吗?再不听话,此树就是你的下场。”
使者气红了一张脸,这都什么痞子做派,大将军手底下都是些什么人呐!
杜怀信拉住段志玄的手,迭声道:“好了好了,莫冲动莫冲动,各为其主,大家都不容易。”
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当他傻子不成吗!
使者倨傲扭头,不想看到这二人拙劣的表演。
“哎,我说你这人,瞧不起我们啊?”段志玄皱眉,还打算着再砍一刀,却突得听到远处急促的马蹄声。
杜怀信上前几步,冲前头挥挥手,开心道:“二郎,我们在这。”
身后二人寻声,就见李世民与李建成一勒缰绳,急速停在他们面前。
“跟我一同去追左军。”
李世民刚想继续说点什么,视线一转瞧见使者,不好意思咳嗽了声,拿出李渊的令牌:“放了他吧,大将军已经同意不退兵了。”
“大兄,你往左路走,”李世民把令牌抛到李建成怀中,双腿一夹马腹,“令牌归你,若是等会见到队伍不肯信你便麻烦了。”
李世民回眸,冲杜怀信二人道:“你们跟我往右路走,快点。”眨眼便消失不见。
杜怀信解开使者身上的绳子,而后与段志玄手忙脚乱地翻身上马,只来得及向李建成打个照面,便匆匆忙忙追随李世民而去。
李建成被握紧手中的令牌,被落在原地,内心充斥着被羞辱的愤怒。
他说的话会被怀疑所以需要令牌,李世民就不用吗?
李建成用力一夹马腹,将所有不满宣泄,瞅也不瞅使者一眼,自顾自生着闷气往左路赶。
烟尘卷起,使者骤然被扑了满脸,他咳嗽几声,简直目瞪口呆。
这一大家子都是些什么人啊,这真的能赚到从龙之功吗!
夜色渐深,周围安安静静,只偶尔有一两声鸟鸣打破空寂。
这路是走对的吗?
杜怀信迟疑地跟在李世民身后,环顾四周,没有半点行军的痕迹,就算先前下过雨,也不可能把脚印冲刷得干干净净。
他下意识拽拽缰绳,驱马朝段志玄靠近,见前头的李世民认真搜寻的模样,才用气音道:“你有没有觉得我们迷路了?”
段志玄刚想点头,谁知一转眼就瞧见李世民好整以暇地端坐马上,就这么望着他俩,嘴角挂着戏谑的笑容。
“哪有,胡说什么呢,”段志玄忍不住拔高了语调,推开杜怀信,“二郎怎么可能迷路,定是你自己找得不仔细,我不许你污蔑二郎。”
哈?
杜怀信难以置信地看着段志玄义正言辞的神情,赶忙做了噤声的手势:“轻点,你想被二郎听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