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李世民笑了笑,看着铺陈在他眼前初具雏形破阵舞图, 他搁下了笔。
瞧着对面不住点着脑袋眼窝处一圈青黑的杜怀信, 李世民惊诧之下左右看了看,果然就见外头的天不知何时已然擦黑了。
李世民叹了口气将才起了个头的舞图收好, 方才太过沉浸倒是忘了时间叫杜怀信也不知等了多久,偏偏这几日这人和房玄龄在忙着拟订官员名册, 劳累非常,在他面前睡了过去也是情有可原的。
李世民想了想到底没有叫醒他, 一面摘下身上的外袍一面轻手轻脚走到杜怀信身后。
“二郎……”
杜怀信猛地一抬眸,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叫他在一瞬间便站了起来直直护在李世民身前, 他浑身紧绷眸中是毫不掩饰的警惕之色。
李世民颇有些哭笑不得地瞧着杜怀信紧张的模样, 他停下了往外伸手的动作转而将外袍搭在自己的胳膊处, 而后他好整以暇地瞧着杜怀信的背影。
“这么多年下来,子诺的警惕心是越来越重了,不过也是好事。”
“只是想想从前那个最初在战场上敌人夜袭都反应不及的子诺,我心甚慰。”
杜怀信听着熟悉的调侃声, 他懊恼地摇摇脑袋,这才松下了身子转身冲李世民行了个礼, 声音中还带刚刚睡醒的沙哑:“不知二郎这次叫我入宫是有何事?”
话落杜怀信忍不住揉了揉有些发僵的面庞,他从怀中抽出了一本小册子翻开来递到李世民跟前:“房公这几日累倒了,这本册子房公嘱咐由我来交给二郎。”
说着他凑近李世民一只手拿册子一只手朝上头点了点:“这个,整日只知道花天酒地,没有半分才学,不过是靠着一手琵琶曲得了上皇的欣赏。”
“这个,生得俊俏非凡,一把胡须在朝中更是有着美髯公之称,只可惜此人浑身上下也只有这一点能拿出来称道了。”
“至于这个……”
杜怀信迟疑了片刻低声道:“他的娘子被上皇看中入了宫,他先是因为害怕而直接弃了官,但是上皇或许是出于补偿的心思,所以……”
李世民咳嗽了几声打断了杜怀信的话,他伸手接过册子:“这个就不用细说了,要被裁去的那些人我自会好好翻看的。”
说着李世民顿了顿:“子诺方才的那些点评,听起来不像是你的风格。”
杜怀信眨眨眼:“自然是房公。”
说起来杜怀信确实是头一回见识到如此火力全开的房玄龄。
房玄龄在他们面前向来温厚非常,但是在私底下可是一点也不吝啬自己的“毒舌”点评,直听得杜怀信怀疑人生,然后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能得房玄龄一个赞赏居然是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不知为何杜怀信居然有些兴奋,他抿了抿唇这才将话题给扯了回来:“所以二郎今日……?”
李世民沉吟片刻:“我想在新的一年起始大宴群臣,奏演《秦王破阵乐》。”
“子诺这几日恐是翻遍了朝中上下官员的信息,不知子诺可有合适的人选,武德旧臣亦可,我想着要在那日在群臣面前唱一出双簧。”
杜怀信一愣但是他很快便反应过来:“也是,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这些日子朝堂之中好些原先跟着二郎征战的武将不满自己的待遇不如文臣来得高。”
说着杜怀信眉心微蹙低声喃喃:“可是为何非得等到那一日,非得要奏演《秦王破阵乐》,二郎其实可以随时……”
杜怀信嘀咕着,他瞧着李世民似笑非笑的神情下意识住了嘴。
总不能是怀念自得当初的功绩,想要让百官都瞧瞧《秦王破阵乐》的意气风发吧?
不得不说,这种既能安抚群臣又可以孔雀开屏炫耀自身的做法,李世民是完全做得出来的!
杜怀信清了清嗓子小声“抱怨”道:“二郎这个脾性真是一如既往啊。”
果不其然此话一出他得了李世民的一记白眼:“我十八举义兵,二十二一战两擒四海清,二十有四功业成,子诺可要数数,古往今来可还有如我一样这般年少便平定了天下的?”
“四百年大乱由我结束,子诺,遍阅青史可有谁人能同我一般?”
豪气万分的语气,自得骄傲的话语,杜怀信听着不由笑了笑:“是啊,我们大唐翱翔于天的威凤自是所有人都比拟不了的。”
李世民扬扬下颌:“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