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到一半是说不下去了,尹德妃泣不成声,张婕妤眉心微蹙到底是出声安慰了一句而后便寻了个借口退出去了。
一个整日醉生梦死脾气愈发暴躁的李渊就很难伺候了,如今还要再加上一个哭哭啼啼的尹德妃,真是晦气!
盯着往偏殿而去的张婕妤的背影,尹德妃骤然送了口气,她这才呆呆地将目光落到已经被她攥得褶皱不已甚至破了洞的信纸上头。
直到这一刻她才后知后觉察觉,或许一个重新起复的机会就摆在她眼前。
想着尹阿鼠用暗语写下的名字……刘德裕。
而这一切若是让李渊知晓,事情顺利的话,或许不仅仅是重新起复,甚至是为着自己的孩子搏一搏太子之位也不是没有可能。
尹德妃只觉得自己此刻口干舌燥,她的心怦怦直跳,缓缓转头看向了李渊寝殿的方向。
她知道的,就算成为了太上皇,可李渊从来都是不甘心的,就同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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泾州,李艺死死盯着手中张瑾拒绝的回信。
他的副将小心翼翼地垂着脑袋,连呼吸都是放缓的,就怕被此刻浑身上下散发着怒火的李艺给迁怒了。
李艺沉默了好半晌这才讥笑一声:“说什么自己老了不愿掺和,可笑,先前我瞧他接着先太子的书信可是勤快非常的,怎么到我这反倒是直接拒绝了?!”
副将咽了口口水:“将军,这陛下如今瞧着也不像是要对将军动手的模样。”
“开府仪同三司,食实封一千二百户,这怎么瞧都是……”
李艺冷眼斜睨着副将,副将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只吐出了几个字:“属下愚钝,还望将军解惑。”
李艺咬牙气极反笑:“不过是捧杀我要我放松警惕罢了!”
“我一个明明确确的先太子一党,食实封一千二百户,李世民可真是大方!”
副将心一惊:“将军!陛下名讳怎可挂在嘴边?”
李艺冷哼一声:“你若不说又有何人知晓?”
副将只觉得自己此刻冷汗直流,他下意识后退了半步:“属下明白了。”
李艺瞧着副将畏畏缩缩的样子,不知为何居然觉得自己的心情舒畅了些,他随意将信放于烛火上,盯着信被烧成灰烬后才有些阴沉道:“这张瑾明面上倒是不曾与李世民结过仇怨,可我不一样。”
“那从起兵之初就一路跟着李世民深受他信赖的杜怀信可就是我出主意找人揍的,李世民向来护短得很,当时奈何不了我,如今他手握大权又怎么可能轻易放过我?!”
说着说着李艺只觉得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细细数来,不仅仅是杜怀信,他在武德后期跟着李建成嚣张跋扈惯了,秦王府的旧人他可是没少寻理由欺负,虽然都被李世民一一挡回,但是就他这样的人,他如何能信李世民是真心实意放过他的?!
更不要说,前些日子颉利可汗能一路顺畅打到渭水可是同他脱不了干系的。
张瑾倒是可以用年岁大了为借口糊弄过去,然而就算是没有这个借口,他先前一年面对突厥全军覆没的战绩可还摆着呢,至少在明面上谁又能断定张瑾究竟是不是故意的。
但是他可不一样,正值壮年,又是被李渊亲口称赞的抗突有功被蛮夷所俱,这只要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突厥南下同他脱不了干系。
一想到这李艺就恨得牙痒,他怎么也不会想到李世民居然真的呵退了突厥!
李艺突然狠狠一砸桌面,如今已快要至年末了,李世民身为新皇这头一年年底自然是忙碌非常的,更不要说就他收到的消息来看,这山东河南两处似乎有异动,因着夏时的大旱,到了如今余粮少得可怜,只能全凭其余各地赈灾。
李艺的眸子暗了暗,泾州也唯有一个好处,那就是离长安很近。
若是在年底出兵,再配合山东河南一带的灾异打出李世民弑兄逼父德不配位的旗号,也不是没有一搏之力的。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他怎么说都是要拼个鱼死网破的。
原地等死?
做梦!
第119章 异心
被李艺惦记着的李世民这些日子确实忙碌非常, 只是抛却政务外,恐怕让李艺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李世民近日夜夜熬夜所忙的竟然是《秦王破阵乐》。
《秦王破阵乐》, 这一出自他讨伐刘武周时流传的乐曲, 先前是将士们以旧曲填入新词, 其中难免有些粗糙, 李世民是想将这首曲子编制成为大唐的歌曲大舞的,或者用杜怀信的话来讲,这首乐曲恰恰好可以用来做大唐的“军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