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放下了名册抬眸看了看杜如晦与房玄龄, 眸中满是恳切, 语气也是真挚非常:“二位觉得我来做他们的夫子如何?”
说话间房玄龄终于来到了李世民身侧,他只是扫了眼那本名册, 他的眉心微跳颇有些迟疑道:“如果单单是做夫子,想来陛下也不至于单独叫上臣与克明?”
李世民笑了笑:“果然玄龄知我心。”
瞧着面上还带了几分骄矜, 一副自得非常的模样。
房玄龄当即顾不上许多开口:“不行,臣不同意, 陛下想在显德殿庭院教士卒射箭,臣绝对不同意。”
杜如晦同样也是反应了过来:“陛下此举太过危险了些。”
说着杜如晦瞅了那个从方才起就一直安安静静不说话的殿中省少监, 他突然话题一转:“不知少监是何时得了陛下的吩咐?”
杜如晦此话一出, 还未等李世民回答房玄龄先前的话, 房玄龄就是懊恼地闭了闭眸子。
要整理这样一份名册,要搜集这些人的所擅所不擅,又怎么可能是短短时日就能做到的?
果然不出他所料,殿中省少监瞧了李世民一眼, 见李世民点了点头,他这才笑着对杜如晦道:“杜公有所不知, 这本名册是在十日前陛下吩咐臣去整理的。”
十日之前……
那个时候朝廷才刚刚收到消息突厥进犯武功吧,居然是在那之前吗……
杜如晦同房玄龄一时之间居然都说不出什么话来。
李世民倒是毫不在意,转而看向房杜二人:“玄龄克明,你们坐便好。”
房玄龄叹了口气与杜如晦对视一眼:“果真被你说中了。”
李世民今日此举就是来拉他们入伙的。
房玄龄很快平复了心情,他沉吟了片刻率先开口:“二郎,非是我与克明要反对。”
“只是一来,依照律令,在皇帝住处手持兵刃者判绞刑。”
“就算我们二人不做声,这群臣百官也必然是要反对的。”
杜如晦蹙了蹙眉:“这二来嘛,主公如今毕竟身份不同了,从前军中可以如此,但在宫中……实在是太过危险了些,若是有狂悖之人伤了主公又该如何是好?”
“主公都成了皇帝,又兼之如今突厥在一旁虎视眈眈,于江山社稷而言实在是……”
李世民听得很认真,尽管他心中早就做出了决定,但是面对房杜二人实打实的忧心,李世民还是觉得心中微暖。
他想了想先是看向房玄龄:“玄龄与克明说的我都是想过的。”
“我鼓励百官直言而谏,也乐意推动朝廷广开言路。”
“只是,若是什么进言我都要接受,这不也是偏听偏信吗?”
“纳不纳谏我自有判断,这一回我提前告知了玄龄与克明此事,就是想要二位帮帮我。”
“我知晓此事一出必然是有人会心有嘀咕的。”
说着李世民轻笑出声,仿佛是预见到了什么一般,他清了清嗓子故意皱了皱眉颇为忧心不忿模仿着:“陛下也不过是嘴上说说而已,这才登基了没几日就不听劝。”
“这杀兄逼父上位的就是不一般,不愧是天策上将,真是杀伐果断啊。”
“拿自己的安全去做赌,实在是儿戏也实在是没有将江山社稷放在眼里。”
“既然进言无用,往后又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瞧着李世民这惟妙惟肖的模样,房杜二人却是笑不出来,他们沉默着一言不发。
李世民倒是毫不在乎,反倒是兴致勃勃开口:“如何,我学得如何?”
李世民眉眼微弯:“早在坐上这个位置之前我就明白了的。”
“是非议论与我而言不值一提,我要做的就是简简单单八个字,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说得好的我欣然接受,从中择选正真于国有利的谏言。”
说着李世民微微前倾身子:“但是我不想叫下面这些人多想。”
“我要叫他们知道并非是我不愿纳谏,只是于军事一道于人心一道,我确实有着自己的想法。”
“进言没有做错,就算我不接受,所以我想着进言者各赏绢帛几匹,东西虽然不多,可若是由玄龄与克明二人出面那意义便是完全不同了。”
“如何?”
浅浅淡淡的一句如何,却是让房杜二人心中触动不已。
房玄龄沉默地点了点头,杜如晦下意识侧了侧首闷声道:“军事人心……主公是如何想的?”
李世民闻言眼眸一亮:“王者视四海为一家,封域之内皆我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