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抹恨意实在是让人心中触动,李世民扶着赵德言的手不由自主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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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此刻,仁智宫。
担惊受怕过了这几日,李渊总算是从玉华山中出来重新回到了仁智宫。
有了李世民出去平叛,这李建成带来的人也都一个两个控制看管得很好,如今的仁智宫应是安全的。
想着前日山中恼人的蚊虫,李渊的日子总算是能过得舒坦些了。
但是惊慌过后,李世民又不在眼前,李渊的理智和冷漠的一面很快回笼,他盯着摆在桌上的手敕,内心懊恼不已。
李渊闭了闭眼,回想了一番当日他同李世民的对话。
事后回味起来,李世民当日的举动分明就是在逼他,逼着他写下这道手敕。
本就是权宜之计,可……
李渊拧眉,辛苦了这么许久,难道还是要将太子之位给李世民吗?
李渊几乎可以想象得到未来他的日子会过得如何了,一个权利比不得太子的皇帝吗?
只怕是他这个皇帝当不了几年,群臣就莫名其妙要求着他退位拥立李世民上位了。
李渊深吸口气,耳边却不期然响起了当日李建成同他请罪时说的话。
当日他在气头上,可如今细细一琢磨,他的话却也有几分道理。
不论怎么说,尔朱焕和乔公山作为李建成自己认定的心腹却选择背叛他这一点实在是太过古怪了。
而李世民,他便真的无辜吗?
他事先究竟知不知道这件事情,他究竟有没有在背后推波助澜?
若是他知道的话……
李渊的心中陡然窜起了怒火。
李世民为了抢这个太子之位便是连他这个阿耶这个皇帝都敢利用不顾了吗?!
认知到这一点的李渊比得知李建成想要谋逆的时候更加心寒恼火,但他自己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或许是因为潜意识当中,李渊知道李建成的本事,也知道自己这个皇帝在他面前有着十足十的威严。
但李世民不一样,在他面前李渊也不过是靠着孝道才能有底气压着他这一头罢了。
越出色,越忌惮。
越忌惮,越恐慌。
所以李渊可以忍受李建成明确的觊觎甚至将之付诸行动,却不能忍受李世民流露出来的哪怕一丝一毫的不臣的心思。
“陛下,臣有要事禀告!”
李元吉焦急的声音骤然响起。
“大王,陛下说了今日不许任何人打搅,大王莫要为难奴。”
紧接着的就是内侍的连声阻拦。
李元吉一把将人推开,不管不顾踏入了殿内,正正好迎上了李渊意味不明的眼神。
李元吉隐晦一笑。
你不是想找个由头反悔,不想改立李世民为太子吗?
好,那我就来给你这个理由。
“杨文干之事同秦王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陛下莫要被秦王的装模作样给骗了!”
李渊眼眸闪过一丝光亮,但随即他大惊失色怒斥道:“朕知晓你同太子亲近,但你也不能为了替太子脱罪便如此污蔑二郎。”
李元吉得意一笑,还要多亏了那个什么杜淹自己私底下一个人愤怒的窃窃私语。
他本就牢牢盯着秦王这一派的人,果然叫他捉住了把柄。
“陛下可知晓那天策府兵曹参军杜淹私底下是如何劝说秦王的吗?”
李元吉死死盯着李渊,不愿错过他面上一丝一毫的表情变化。一字一顿道:“趁乱杀了太子,挟持陛下,要秦王自己坐上那个位置!”
“既然抱有这样的心思,陛下难道觉得秦王事先是不知情的吗?!”
“臣实在是不忍陛下受这等小人蒙蔽。”
“大兄纵然糊涂,可这也是因为身边有心之人的教唆,而陛下又怎知这背后没有秦王的插手?”
何等大义凛然,何等一心向李渊的作派。
刚刚被李元吉推倒在地才爬起来的内侍就听到了这么个天大的消息,他倒吸一口凉气,险些没站稳又给摔了。
等等,内侍一顿,如今齐王来同陛下说这些做什么?
他可还记得那日夜晚陛下是如何软声软气地同秦王商量着,又是如何坚定地要将太子之位许给秦王的。
难不成陛下想要反悔?
内侍不敢置信,他下意识抬眸看向了前方的李渊和李元吉。
李渊面色铁青,这会子不是装的,是真的极端愤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