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起身大步迎了上去,果然就见杜怀信的身后跟着一个熟悉的面孔,是马周。
二人目光对上,马周倒是没有半分惊诧,他只是笑了笑道:“我早便觉得窦兄身份不同寻常,如今窦兄变李兄我也毫不意外,倒是想不到我那友人识得的居然便是大名鼎鼎的秦王。”
李世民低笑道:“宾王既是如此聪慧,那么想来也是知晓我此行请你来的目的吧。”
马周颇有些无辜地看向李世民:“我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大王这么有信心能将我收入麾下吗?”
李世民眉梢微抬:“那我赌你不出三日便会心甘情愿入我这秦王府。”
这人都还在门口眼见就要聊上了,杜怀信叹了口气:“你们俩这站着说话不累吗?二郎,我行了这一路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讨一杯水喝?”
杜怀信这句话倒是意外打破了李世民与马周之间的古怪气氛,李世民哭笑不得地看向杜怀信:“不只是水,你前些日子向我讨要了好久的那坛酒也一并拿去了吧。”
杜怀信喜滋滋道:“没想到还有意外之喜啊,那你们聊,我不打扰你们了。”
话落杜怀信识趣地退了出去,一时之间整个屋内也就剩了李世民和马周二人。
马周怡然自得地走到了前方的一个空位上,而后他便自顾自地坐了下来。
他抬眸看向在他对面落座的李世民:“我确实欣赏大王,但大王这个时候想要拉我入府,除却是看上我的才华外,这其中恐怕也未尝没有秦王府同东宫之间愈发激烈的争斗的缘故吧。”
“我本布衣,也没什么能帮得上大王的地方。”
李世民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这懒散不已的马周:“你若真是这般想的,那么今日子诺便根本请不来你。”
马周为自己倒茶的动作一顿,但也不过是几息的功夫,他很快便恢复了寻常:“大王说笑了,大王是秦王,我又怎么能拒绝得了大王的邀请呢?”
李世民轻笑出声:“你从前补授博州助教却日日喝酒不务正业,刺史不过是多批评了你几句,你便扬长而去。”
“你这般性子的人,难道还会因为我是秦王便不得不来吗?”
李世民微微前倾身子,直视马周的双眸一字一句道:“我知你心中所想,你难道不想成我朝布衣为相的第一人吗?”
布衣为相……
马周呼吸一滞,他在心中不断地默念着这四个字,向来是世家勋贵林立的朝廷,真的能容得下一个全无背景身世的他吗?
尽管心中震动,但他的面上依旧是无波无澜的,他看向李世民冷静道:“既然大王对我如此势在必得,那我为何不多等几年?”
“我为何非要卷进夺嫡当中,既危险又不自在?”
李世民指尖虚点了一下:“想同我去一趟尚书省么,去过之后,你可能便不会这般想了。”
马周一愣:“我可以……”
然而话未说完,他懊恼地住了嘴:“大王是尚书令,我倒是糊涂了。”
李世民“嗯”了声,起身走到一旁取下了一件挂着的衣物而后递到马周面前:“换上吧,这个时间过去,想来尚书省应是还没争出个结果的。”
马周看着他眼前的衣物好笑道:“大王早便有了准备,只怕今日我是不想去也得去了。”
“我难道是这种强人所难的土匪做派?”
“宾王问问自己,你难道真的不想去瞧一瞧吗?”
马周心中暗骂李世民无耻,李世民分明知晓这个诱惑对自己来说有多大,这还真是个让他不得不跳的阳谋。
而且……争?
尚书省能争论什么呢,除却国家大事外无非便是关于陛下的命令了。
马周一面拿过衣物一面隐晦地看了眼此刻悠闲自得的李世民一眼。
李世民既如此自信,想来这争论的应不是件什么好事。
想到这马周动作一顿,他懊恼地拿着衣物就往里间走,他怎么还被李世民给牵着鼻子走了,当真认真地分析了起来。
马周强行按住自己心底不断滋生的好奇,他这一趟只是去瞧瞧,可还没有要加入秦王府的心思!
心硬嘴也硬的马周跟在李世民身后,一路同他来到了尚书省。
然而他们二人刚刚抵达尚书省的大门,里头传来的剧烈的争吵声让马周的步子下意识地停住了。
李世民站在原地同几个守门的宫女内侍做了个手势,而后他侧耳听了几句。
“这是陛下的命令,陛下身为天子享万民供养,如今天下太平,陛下不过是想修建一座新的宫殿罢了,诸位难道连这个都要阻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