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怀信调转马头:“克明你多当心些。”
杜如晦洒脱一笑:“无妨,既然尹阿鼠认出了我,我如今也算是安全了。”
话落,杜如晦看着杜怀信担忧又急切的眼神点了点头以示安慰,而后他看着杜怀信逐渐远去的背影这才垂眸轻轻整理着自己有些凌乱的衣袖。
杜如晦的眉眼越来越冷,他看着自己有些脏污的衣袍和褶皱,不论他如何抚平,几道难看的划痕还是无法去除。
可惜了房玄龄特意赠他的道袍。
主明臣直,说到底李渊自己也不在乎这些东西,下头的人可不是上行下效吗?
这样一个乌烟瘴气的朝堂,这样败法乱纪又浑浑噩噩毫无进取之心的朝堂风气,又怎么可能开创太平治世呢?
杜如晦抬眸一拽缰绳,目光平静地直视前方一路往王晊的府邸方向而去。
从前他想着要小主公徐徐图之,想着要小主公多立些功,想着要小主公得到多数人的支持默认,想着要小主公干干净净地坐上那个位置。
可是……
到底还是他想得太过好了些,这一点上他确实不如房玄龄看得明白。
或许,他们秦王府要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尹府。
尹阿鼠只觉得烦躁非常。
尹阿鼠的身侧站着个宫女,此人是尹德妃的身边人,本是出宫一趟来告诫尹阿鼠这段日子安分些,谁料她前脚刚说完事,后脚他们尹府又惹上了秦王的人,险些便要动起手来!
“得赶紧让我儿知晓这桩事,你快快进宫告诉我儿,是秦王府的人仗势欺人,这事同我没有干系的!”
顶着宫女有些难看的神情尹阿鼠恍若未觉,他嘴中不断碎碎念着,目光陡然落到了眼前的一个恨不得让自己当场消失却又因着尹阿鼠吩咐而不得不留下的家僮身上。
尹阿鼠眼眸一眯,此人就是那群家僮中的领头之人,就是这个人最为嚣张。
他身为这些人的主子,自然很是明白他们的德行,这几人中尤以此人最得他心,可惜了……
尹阿鼠突然叹了口气,看向他的目光越发怜悯。
从方才起就一直惴惴不安的家僮内心咯噔一声,不知为何心中闪过不好的预感。
可这分明就是秦王府的人脑子有问题,同他又有什么干系!
穿成那样这不就是平白惹人误会吗?果然是装腔作势的秦王府中人!
然而还未等他在心中咒骂完,尹阿鼠已然看向了宫女低声道:“秦王左右凶暴,打死了我府中的一个家僮,着实可恶,让我儿速速告知陛下此事,莫要让陛下被秦王给蒙蔽了。”
宫女愣了愣随即心领神会,她唇边带着浅淡的笑意回道:“奴知晓了。”
家僮浑身冰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身子一软跪倒在尹阿鼠脚边,红着眼眶抱着他的腿,唇瓣哆嗦着哽咽道:“奴、奴知错了,阿郎留奴一命吧!”
宫女居高临下地看了一眼此时狼狈非常的家僮:“这个人还望阿郎解决妥当,莫要连累宫中。”
话落,宫女便往宫中赶去。
尹阿鼠盯着她的背影连连点头,感受着自己脚上沉重的力道,他低头颇有些不耐:“你方才嚣张的气焰呢?”
“这事要怪便怪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求我也是无用。”
家僮仿若没有听到一般只是突然后撤几步一下一下磕着头,磕到额头地面上全是血迹都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看着他这副模样,尹阿鼠倒是有些惆怅,毕竟是跟了自己最久最得他心的人。
尹阿鼠半蹲下身子拍了拍家僮的肩膀,感受自己掌下不住颤抖的身躯他凑近家僮低声道:“你的耶娘妻儿我都会帮你看顾的,你我主仆多年,便是为了这多年的情分,你也帮帮我这个忙吧?”
感受着肩膀处尹阿鼠的动作一下重过一下,家僮呼吸一滞僵着身子,他抬眸泪流满面:“奴、奴知晓了。”
得了肯定的回复,尹阿鼠满意一笑。
他站起身子看向身侧一直为他处理麻烦事的心腹,二人目光对上,心腹点了点头。
尹阿鼠这才将手背负在身后,一步一步慢慢悠悠地朝屋内走去。
只希望这回能糊弄过去,尹阿鼠想着耳边却传来后头家僮低低的啜泣声,他嗤笑一声。
他怎么可能留着这个家僮的亲眷,自然是要斩草除根才是最好的。
哎呀,要怪啊,就是要怪自己惹了秦王府的人嘛。
尹阿鼠摇摇头,便是入了地府成了厉鬼也该是要去寻秦王的,同他又有什么干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