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你们别瞧着夏王的兵力多,可自从去岁十月以来到如今,先是罗艺后是孟海公,一直在打仗,夏军内部早就累了。”
“眼光长远的明白唇亡齿寒的道理,可大多夏军哪里知晓这些,夏王给出的理由是出于道义救援王世充。”
“可王世充此人的名声早就臭了,为了救这么一个不相干的人,而接连不断地打仗,还千里迢迢跑这么远,夏军内部早就有不满的了。”
罗士信与杜怀信对视一眼。
哦?
情况居然没有那么糟糕,比他们想得好上许多。
此刻的夏军与唐军哪里有外人眼里的不匹配,这分明是半斤对八两,甚至因着这次的胜利,唐军内部的士气估摸还要压夏军一头。
杜怀信沉吟,看着谢慈泰的目光瞬间不一样了起来:“我觉得你本事不错,要不要我帮你引荐给秦王?”
谢慈泰却是摇着头笑笑:“不必了,我的前半生大起大落,如今我只想过安稳的日子。”
“夏王从前最是体恤百姓,也最是赏罚分明,可后者夏王如今却是做不到了。”
“是因着掌权太久,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我都不想知晓原因。”
“是,现在秦王的名声确实好,可又你如何保证在未来他不会改变?”
“我感激你们的善心,却也不愿再相信那帮子掌权的人了。”
“若是可以,我只愿隐居安稳一生,等战争这场唐夏战争结束后,便给我些钱财放我走吧。”
罗士信听到这里皱起了眉头,刚想打断却被杜怀信拉住了,只见杜怀信毫不生气的模样:“行,我会同秦王去讲的。”
“只是,”说着杜怀信刻意拖长了音调,嘴角挂着抹自信的弧度,“我与你打个赌如何?”
谢慈泰一愣。
就见杜怀信在身上翻找着什么,而后他自腰侧一处拿出了个做工精致却又缺了一角的箭头,将他递到谢慈泰手中。
“等二十年后,若你还未死,便拿这个箭头来寻我。”
“你便好好瞧着,二十年后我会如何,秦王会如何,天下又会如何。”
“河清海晏君贤臣直,夜不闭户路不拾遗,并非是一个不可能的梦。”
谢慈泰不知为何,心中生了莫名的情绪,但他也只是点点头:“好,那便让我看看,究竟会不会有这么一天。”
罗士信看着眼前这一幕,笑着移开了视线。
说实话,他也很想知道究竟有没有那一天,而等那天到来后,他又是不是还在在秦王手底下做事呢?
可真是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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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军驻扎之地,窦建德营帐。
此刻的窦建德正盯着手中李世民的信恼火。
说起来两军交战,互相发文声讨对方是一件相当平常的事情。
但王世充发的檄文又多又难听,可把李世民气得够呛。
好不容易这几个月下来王世充消停了不少,这又来了一个窦建德。
一时之间,李世民是被两方合围指着鼻子骂,如今得了场胜,又自杜怀信口中得知了夏军内部的详细情况,当即命人修书一封,要好好出一口恶气。
这信的内容,前头还是很客套的套话,但到后面就逐渐不对了起来。
先是直接指出因着今日这场“意外”的遭遇,觉着夏军不堪一击,后又是善解人意地自窦建德一方来考虑问题。
毕竟都宣告了天下此行是为了救援王世充,若是不打一场就走,这面上毕竟难看了些,实在不好。
他也很能体谅窦建德那种进退两难的心思,所以他真切地提出了自己的建议。
今日这场战役就是他在给窦建德一个台阶下啊。
这般作为不仅能挫挫夏军锐气,更加重要的是,在外人眼中看来窦建德可不是背信弃义不想救,就是因着打不过才不得不退。
看,这多好!
不仅是对夏军内部极力主战的一方有了交代,更是对王世充和世人有了交代。
如此一举两得,岂不美哉?
美哉个屁!
窦建德狠狠将这封信倒扣至桌面,这秦王小儿当真是伶牙俐齿。
但愤怒过后,窦建德却是长长叹了口气。
就他冷眼旁观的这几个月下来,他也不得不承认李世民的能力在他们所有人之上。
王世充不及他,不然怎么可能八个月下来是一场胜仗都没打过?
王世充的本事并不小,不然当初杨广也不会让他带兵去平叛李密,而自起兵以来一直无人能敌的李密便是折在王世充手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