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如何,李世民这个想法倒是令杜怀信也有了个盼头,他也打算同李世民一道,如此也令他减了些愧疚与负重感。
想着,看着此刻满脸无所谓的罗士信,杜怀信叹了口气。
罗士信不屑一顾,他向来没有什么多余的同理心,其实有时候根本看不明白杜怀信。
这杜怀信上阵杀敌也是毫不手软的,手上早就沾满了不知多少鲜血,怎么还会有多余且莫名的善心呢?
“老实听话些,若不然便要了你的命。”
见着猛然凑近的,龇牙咧嘴做着凶恶表情的罗士信,刚刚站稳身子的夏军再度腿软,猝不及防之下险些要把杜怀信都带到跌倒在地了。
杜怀信手臂一疼,倒吸一口凉气,咬牙切齿看向罗士信:“臭小子,这样吓唬别人幼不幼稚?”
罗士信听着瞬间就不开心了,他同李世民一样不喜欢别人说他年纪小。
他当初十四从军,开始便是因着他的年龄而引人议论的。
年龄顶个什么用,有没有本事才是硬道理。
“你同我不是差不多大,我是臭小子,你难道不是?”
杜怀信揉着发酸的手臂冷哼一声:“我可不像你这般行事。”
而后他在心中默默补充,两辈子了,他怎么不能算是罗士信的长辈。
罗士信被堵得无话可说,他侧首,颇有些不耐烦地看向那个瑟瑟发抖的夏军,刚想说些什么就见杜怀信挡住了他的视线。
“行了,”杜怀信打量下这个夏军,就见他左臂的甲胄处渗出了点点猩红,杜怀信下意识蹙眉,“等回去带你找个医工看看。”
这个夏军一愣,但看着杜怀信此刻认真的神情,他也只是木木地点点头。
而后他便瞧见了这个发善心的人凶神恶煞地看向先前吓他的人,就听见这二人的对话。
杜怀信磨牙:“看这个严重程度估摸还要额外的伤药,这钱就由你出了。”
罗士信不可思议:“疯了不成?!我怎么可能为一个敌军出钱?”
“我军俘虏了这么多人,你管得过来?”
杜怀信好整以暇:“可也只有他一个是因着你加重了伤势。”
罗士信还想说些什么:“可……”
杜怀信打断他轻轻笑道:“小祖宗,就当是发发善心积积德,二郎先前说你戾气太重的话你没忘吧?”
罗士信一噎,刚刚还气势非凡呢,这会子一听到秦王立马耷拉下了眉眼,闷闷地摆摆手:“晓得了。”
而后他左看右看,终究还是不甘心地喃喃:“说不过我,你也就仗着秦王来扯大旗。”
杜怀信轻哼一声:“二郎乐意让我扯大旗,你待如何?”
话落,杜怀信不怀好意地凑近那个早就满眼迷茫的夏军,一边指指罗士信:“瞧见了吗?那个黑脸的家伙,你就朝他讨钱,他不会为难你的。”
罗士信更加不爽:“玉面!”
“什么黑脸,你难道不知道我有个玉面银枪俏郎君的美誉吗?”
眼瞅着这人气急败坏又无可奈何的模样,杜怀信得意一笑,心情大好,他轻拍夏军的肩膀:“叫什么名字?”
话落,他便眼尖地瞧见了此人耳垂的一点黑痣,心中念头一闪而过,长在这个地方,倒也是稀奇。
“谢慈泰。”
沙哑的声音缓缓响起,杜怀信有些惊诧:“这个名字,你读过书?”
谢慈泰点点头:“我阿耶从前也算是大户人家,只是后来恰逢乱世便家道中落了,而我也没有法子,就跟着夏王起兵谋生了。”
杜怀信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突然想起了方才战斗途中李世民的不解,他下意识开口询问:“你们夏军内部是怎么回事?总觉得你们太过消极了些。”
罗士信听着这话向他们二人望过来,同样有些好奇,方才他都没有过瘾呢。
谢慈泰没有立刻答话。
他看了看周围不是麻木就是对他怒目而视的夏军俘虏,叹了口气,都被捉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反正他从军只是为了谋一条生路罢了。
他因着早先念过书,交的朋友多,在夏国不算一个只关心打仗的士卒。
兼之他又心思细腻,自小想得多看得也多,轻易便有条有理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夏王他自去岁以来便有些刚愎自用了。”
“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一味被身边人蒙蔽,许是因着早年受过官府欺骗?我觉着夏王对有些勋贵高官其实是打心底不喜的。”
“这几个月夏王又杀了好些有功的将领,听说都是被人嫉妒诬陷的。”
“这样一来,除了胆大的,知晓传闻的士卒谁还敢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