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观本是被派来与唐廷中的叛徒商讨相关事宜的, 谁知突然冒出个杜怀信不知敌友,吴观跟了他一路, 内心惴惴不安。
“阁下鬼鬼祟祟跟了我一路了,也不知是有什么事, 若是想同我做生意,大可光明正大, 何必做小人行径?”
言语轻佻讥讽,吴观这才反应过来, 自己居然不知不觉跟着杜怀信到了一条昏暗偏僻的巷子, 他慌忙地左右环顾, 就见两个虎背熊腰,一瞧就是练家子的下人堵住了后路。
杜怀信不紧不慢地上前,用折扇拍拍吴观的面颊,双眸微眯, 语气凉薄:“我大兄在长安可是得了陛下的赏赐的,想杀个把庶民想来不是件难事。”
“郎君好大的口气, 我可是有官职在身,你怎敢!”
吴观内心一惊,虽然理智告诉自己不能轻信眼前人,可情感上见杜怀信如此肆意妄为的行径,已然信了五分。
他强压下心底畏惧,努力稳着声线把自己的身份往高了说。
杜怀信蹙眉,饶有趣味地把玩着扇子,吩咐下人稍稍退后几步,侧头一字一句道:“那你跟着我做甚?”
吴观松了口气,这才凑近杜怀信压低声音道:“郎君是想做粮草的买卖?”
杜怀信心中一动,嘴角不动声色勾起抹了然的笑容:“是啊,我大兄是粮商,年前因着长安缺粮的缘故,大兄特地献给陛下了大半,但还是悄悄藏了些的。”
“如今战乱不止,不正是捞财最好的机会?”
“我都打听清楚了,柏壁有秦王,蒲州附近有独孤尚书带兵围攻,这两处可都是缺粮的紧。”
“你既说你有官职在身,那你说说,你能帮我牵线搭桥吗?”
吴观心头一跳,下意识退后半步,打量了眼依旧似笑非笑的杜怀信,掏出一块做工精致的令牌道:“你瞧瞧,这可是唐军身份的令牌?”
杜怀信心中冷笑,不是说收不上粮吗?
如此看来果真是出了叛徒,但他面上还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倒是真的,那你说说我手中这批粮该给谁好呢?”
吴观收起令牌,狐疑地看了眼杜怀信:“那你呢,你说的这些你可能证明?”
杜怀信不慌不忙地自腰间拽下一块玉佩:“你瞧瞧这后头刻的字,宫中出来的宝贝,这可是当时大兄立功陛下给的。”
见吴观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杜怀信不得不感慨李世民的东西还挺好用的。
“郎君若想赚大钱,自然是献给独孤尚书最好。”
杜怀信眉眼一冷,好似不相信般质疑道:“为何不能是秦王?秦王好歹也是个皇子,若是我在他跟前买个好,岂不更好?”
吴观得意一笑:“这你便不懂了吧?”
“秦王不知有多少人想要搭上,郎君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并不起眼,独孤尚书便不同了,身份不高不低,却与陛下沾亲带故,两厢对比,还是在独孤尚书那更好出头。”
“更何况我同独孤尚书手底下的官吏有交情,还可以替郎君多美言几句,郎君你看如何?”
杜怀信故作沉思,晾了吴观好半晌才慢悠悠道:“说得有理。”
话到此处,他顿了片刻,随后才好似无意疑惑道:“你今日有空闲吗?不知可否替我引荐一番?”
吴观大笑,拍拍杜怀信的肩膀:“也是你运气好,今日我正要同人去商议事情吃酒,我便带你一块去如何?”
“我觉得不如何。”
话落,杜怀信推开吴观,而后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一把捂住他口鼻,随即在不远处的两个下人立马上前,几拳便将人给弄晕了。
“总管,不需要再问问吗?”
其中一人扶住吴观的身子,转头不解道。
“不必了,他根本就是王行本手下的人,”杜怀信指指吴观衣角的一道暗纹,“这个图案我在当年河东隋军身上看到过。”
“王行本还没有那么蠢,既然是唐廷内部出了问题,他不可能让手底下的人直接对接叛徒本人,也不可能将全部事宜一一告知。”
“再问也问不出个所以然,这人不是说今日要与叛徒商议事情吗?倒不如将人带走,叛徒一时见不到人,说不定便会起了疑心。”
“王行本打的是隋朝的名义,虽然宣称依附刘武周,可到底不是一家人,稍稍挑拨一番说不定会有想不到的成果。”
说着,杜怀信自得一笑,言语间意气风发,此刻的他竟然隐隐有着李世民的神情形态:“既然这帮人半天还打不下蒲州夏县,我们干脆来个将计就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