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众人皆退,只余他们二人。
项连青缓缓上前,直视着他道:“上回规劝殿下的话,又被当作耳旁风了?”
听见这声质问,晏徽霖懒懒抬眸,伪装良好的体面终于卸下,露出原本混不吝的本色,“我晓得你要说甚么,晏徽云那厮远赴雁门关,一时半会儿回不来。我逗他家的小丫头玩一玩,怎么了?青儿吃醋了?”
项连青暗暗翻了白眼,忍着他的油腔滑调,冷笑道:“你最好只是一时兴起,她可不似寻常姑娘,带着刺呢,殿下当心扎手。”
晏徽霖摸了摸唇角,眸光微动:“是吗?带刺的花。”
他轻笑一声,不再言语。
——
果然,晏乐纯的挑衅是有备而来。
原本的骑射考试只在平常练习的马场里进行,参与的人也只有众师生,了不起再有几个宫人来旁观。
这一回却十分盛大,由皇后牵头,遍邀众府夫人、侍读家属、以及盛府学堂学子,生生把普通的考试弄成了一次骑射盛会。
六月初六当天,众人虽有心理准备,却仍被这场面震惊。
崇明帝久病初愈,突发雅兴,也要来凑一把热闹。圣人一来,随行的臣子、侍从、侍卫又多加了一倍。原来的宫内马场已经容纳不下这么多人,于是干脆挪到了宫外秋猎的御园。
这可是正儿八经的跑马场,占地广阔,一应骑射所需器具齐备,皇帝不出游时,有专人负责看守。
众女子哪里见过这样的场面,何念慈下了马车后腿就哆嗦,悄悄凑在清殊耳边道:“姐姐,怎么圣人也来看啊?咱们这三脚猫功夫,哪里能和真正的骑兵比?这岂不是明摆着来丢人。”
清殊挑眉:“你三脚猫,别捎上我。”
何念慈吐了吐舌头。
一旁的项连青冷不丁道:“你以为是看咱们?别忘了,参与比试的还有隔壁的男子,重头戏在他们身上,咱们只是顺带的。”
清殊睨了她一眼:“又不是没见过他们的功夫,也就那么回事,别说的好像咱们女子天生差他们一截似的。”
项连青冷笑道:“是吗?你志气不小,不过我奉劝你,这种场合锋芒毕露不是好事。”
她的话意有所指,语气里的嘲弄不加掩饰,明晃晃在说清殊别有用心。
清殊听了不爽,也不惯着她,直接道:“项连青,你怎么还是这德行,有话就直说,别阴阳怪气地膈应人。既然在意就拴好了,别放出来乱咬人。你当宝贝的人,别人可未必放眼里。”
项连青心头火气:“曲清殊你别犯病,我说一句,你就要还十句!”
清殊翻了白眼,自顾自缠着护腕,不理她。
她后脑生反骨,所有人都想看她失败,要她收敛锋芒,她偏不!
今天,她一定要赢!
此时,围场中的陆陆续续坐满了人。帝后二人高坐首席,其周边围坐着贵妃、亲王、王妃等人。以此往下,各朝臣、命妇分左右两半圈而坐,按照品阶次序一路往后。
参赛的众人另辟了一处落脚地,清殊手搭凉棚,目光在人群里寻找,先是高台处,她看见淮安王妃和乐绫郡主,却没有看见那个熟悉的人影。
某一瞬间,她心里有点失落,转而又笑话自己异想天开,人家身在北地,难道能插翅回来见证她在赛场上的风采吗?
目光又往下挪,她看到了晏徽容和盛尧,还有女学众人,许馥春、裴萱卓、孟雅君……
再往下找,就有些心急,直到视线锁定了人群里姝丽的身影,她大喜,拼命挥手,“姐姐!”
这回有皇后恩准,侍读亲属们都能到场。隔着重重人头,清懿似有所感,又像是早就注意到了妹妹,一向端庄的她,难得站起身,也冲她挥手,“回去罢,别在外头晒。”
清殊根本听不清姐姐在说甚么,只晓得哈哈笑,然后进了帐篷。
远处的清懿缓缓收回视线,唇边仍然带着笑意。
“原先不觉着,如今倒品出了几分意思。咱们家四姐儿真是……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彩袖感叹道。
清懿笑道:“又岂止是你这样想,我方才瞧她穿着骑装的模样,也不敢认了。”
小小的孩童,突然就长成了一个英姿飒爽的美人。
不多时,随着冗长的号角声齐响,男子们的赛事拉开帷幕。
参赛者除了晏徽霖等贵胄和几位侍读外,还有一众世家子,他们个个都摩拳擦掌,想在众人面前露脸。
男子赛事分为骑术与射术两样,但并不是分开比试,而是合二为一,在保持速度的同时,还需要保证射箭的准度。因此,比之女子的骑射要更加难上一个度。
当锣鼓声敲响,排成一列的马匹犹如离弦之箭,你争我抢地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