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她躲在裴家私塾的窗外听课,初心是想将那个高岭之花般的少年拉进红尘。
再后来,她见识了京城的富贵,走了一条错路。
等她想要回头,身后已经是万丈深渊。
她挣扎着追赶那颗年少质朴的心,可是玉珏碎,人已逝,再难重来。
“没有所谓的初心。”曲雁华露出一个笑,眼底泄露一丝苍凉,“我只想拼尽全力走得更远,仅此而已。”
不知怎的,裴萱卓从那精致画皮背后看出了一具空荡的躯壳。
她优雅地将毒妇的污名冠在头顶,沉沦在黑暗里,为自己戴上重重枷锁,不允许低下头颅,不允许失去笑容。
裴萱卓看了她许久,缓缓道:“道不同,不相为谋,告辞。”
朱红色的门开了又合,晌午的暖意倾泻而入。
曲雁华的面容藏在窗棂投射而来的光影里,清晰的侧脸犹如天鹅般高傲,却莫名叫人读出难言的寂寥。
初心?
何为初心?
拨开纷繁迷人的富贵假象,想要和一个人平淡厮守一生,是不是初心?
即便只是短短一瞬的念头,与最深刻的野心来回拉扯,甚至在某一刻占了上风,想要回头……是不是初心?
可是,她醒悟得太晚,江南春日已过,没有人停留在原地等候。
那百转千回的初心,早已在裴蕴死去的那个冬日,消失在猎猎寒风里。
作者有话说:
曲爹:不愧是曲家人。
除了哥哥外,好像全员老狐狸。(清殊成长型小狐狸)
第61章 了结
◎姐姐出手啦◎
那日, 一直到暮色四合,曲雁华才起身离去,华美衣裙下, 她的脊背依然挺直,不肯露出一丝疲态。
珍贵而美丽的器皿维持着外表的鲜亮, 里头的千疮百孔无人能窥视。
一月之期很快就要过去, 亲近如赵妈妈, 不难看出一贯从容的曲雁华, 此刻的行事作风也显得有些急迫了。
偏生不巧,这会子还有人来添乱。此人正是国公府大奶奶, 曲雁华的大嫂冯氏。
她来寻晦气,皆因着这段时日曲雁华靠施粥而美名远播之事。
从前低调些倒罢了, 如今倒越过她这当家大奶奶, 博了这等出彩的风头,怎叫她心里好受?
曲雁华心思缜密, 如商道这等要紧事,从不假手于人,都是独自在心中计较。
原本想着有裴萱卓做帮手, 进程能加快些, 谁知她胸有成竹的邀约,竟然落空了。
而如今,离了一月之期只剩不到三日, 她为此殚精竭虑,已经很久没有睡好。
这日,曲雁华才歇了半个时辰的午觉, 便被外头的动静吵醒, 太阳穴猛烈地抽痛着。
赵妈妈忙为她揉按, “奶奶怎么醒了?昨儿一夜没睡,不好再劳累了,我再将门关严实些,必不吵着奶奶。”
说话间,冯氏熟悉的叫骂声传来,她又不知是寻了哪个倒霉丫头的错处,正摆着大奶奶的款儿叱责。
“没规矩的东西,打扮得妖妖调调,成甚么体统?我才是管家大奶奶,我立的规矩人人都要听,你竟不知是学的哪个狐媚主子,也想混到男人堆里讨个好艳名去不成?”
那丫鬟不过是瞧着海棠生的娇,摘了朵戴在头上,却惹来这样的大祸,顿时吓得泪水涟涟,不停地磕头求饶,喊冤枉。
“冤枉?”冯氏却没半分怜悯,反倒更得意了,“冤枉甚么?既是爱招摇,我便将你发卖到下贱脏窝里,落个干净!”
“不敢了!大奶奶饶命。”
“来人!”冯氏根本不听她求饶,厉声道,“将这贱蹄子拖下去,打她十棍子!再有人不听我的规矩,就是这个下场!”
大奶奶这手指桑骂槐,曲雁华院里的人都听惯了,毕竟一年里要来无数次,不知哪个没烧香的要做倒霉鬼。剩下的人逃过一劫,俱都敛气屏声,不敢回嘴。
因他们知道,二奶奶是个极体面的人,从不肯与大奶奶起冲突,也不会与谁红脸,一应小事,能忍则忍,连带着院里的下人也谨小慎微。
冯氏正是拿捏了这个因由,故而,只要心气儿一不顺,就一径来她院里打这个骂那个。
说话间,那丫头已经被拉下去,板子声和哭声一齐响起时,冯氏心里才略略顺了气。
她瞥了眼没动静的正房大门,心底暗暗得意,正想转身走人,那门却倏而打开。
“嫂嫂,俗话说,打狗也要看主人。如今我的丫鬟穿甚么戴甚么冲撞了嫂嫂,要打要罚也该我开口才是。”
循声望去,只见曲雁华穿着一身素衣,不施粉黛,面容难得阴沉。她就清凌凌地立在那,却有股不怒而威的气势。一瞬间,冯氏竟被比了下去。
在短暂的怔愣后,冯氏怒火反扑,冷笑道:“怎么?弟妹的意思是,我这个管家奶奶教训一个下人还不成了?我今个儿还偏要当着你的面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