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用锋利的口器啃食血肉。
玉螽斯不到一掌之长,虫如其名泛着玉质的温润光泽,若是平日里被这东西咬上一口,恐怕刺痛一下抬手掸去也便罢了。可眼下这东西遍布应道生周身上下,被酒气与血气激发了凶性,一起撕扯起来的痛楚便十分可观了。
肉体上的疼痛对应道生来说已然是家常便饭,这种真真切切被活物蚕食的恐惧感,才是丘辰子想要带给他的“盛宴”。
暗室之内无人开言,唯有口器切割皮肉、相互摩擦的声音,伴随着应道生隐忍的闷哼声时不时响起。
活生生的一个人被虫子覆盖起来,连头脸都看不真切,这样的场景看在高灵贞眼中已经不仅仅是残忍与后怕了。
实在是令人作呕。
他仍然盯紧自己鞋面上的一处暗纹,忍不住悄悄用眼尾去瞟身侧的丘辰子——那张肃然端方的脸上,此刻正挂满欣喜若狂的笑意,一双眸子一眨不眨的盯紧对面,舍不得错过一星半点“精彩”的景象。
高灵贞的瞳孔缩了缩,转而又看向了自己的脚尖,沉默的如同一个没有声息的摆设,谁也不知道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咚咚咚。
寝殿的外门被急匆匆敲响,程风鸢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宗主,他们在偏殿中闹了起来,说今日无论如何也要与您面谈。”
若是放在丘辰子春秋鼎盛之时,纵使有如何切实的证据,来人也不敢这样放肆。只是眼下伤虎无牙,这些平时他都不屑多看的宵小便心思浮动起来,生怕错过这个趁火打劫的绝佳时机。
其中牵头的便是素来与之不对付的鸿博真人。
丘辰子闭门不出,高灵贞接待却受尽了冷待,这些宗主长老赖在主峰偏殿,不肯离去也不愿安生,时不时就要发作一通。
这会儿两个主事人都不在,程风鸢得了消息说偏殿又闹将起来,也只好硬着头皮上前安抚……碰壁之后便又来敲寝殿的大门。
这场好戏不能尽数看尽实在是遗憾,丘辰子懒懒散散的走出了暗室,示意高灵贞前去开门迎人。
“宗主,”程风鸢无视意图宽慰的高灵贞,快步走到丘辰子面前,见他今日气色还算不错,这才苦着脸请求道:“我好说歹说才将人劝在了偏殿等候,若是今日还没个章程,恐怕他们真会闹到这里来。”
丘辰子脸上的淡淡笑意尽了。
这些人闹着要他出面,绝不是想要听他亲口解释辩白这么简单。身负截然不同的两条灵脉,只需一探便会显出端倪,更不要提身上还有几颗未除的兽眼,根本经不起推敲。
然而最致命的关键在于——他的确修习了邪术魔功。
移花接木、断肢再续,这绝不是正道仙门中能够寻到的手段,丘辰子“清除”了好几位颇有恶名的邪道修士,才从他们残害修士、补养己身的手段中,拼凑出一套行之有效的人兽嵌合之法。
可恨竟然被那个叫长安的歪打正着,戳中了他的软肋!
“之前与魔修一役,我这身子也是久久不见起色,原想着不可失了道天宗的体面,这才对来客避而不见。”
丘辰子故作苦恼之态,似是下定了好大决心一般,要程风鸢转告来人,约在三日后当面一叙,随后便疲惫的一挥手,将两人都打发了出去。
原就是为了留下应道生作人质,丘辰子才会将己身灵脉与之调换,这些时日以来的异样不适之感从不曾断绝,况且那应道生已经泯然凡士,纵使没有这一点牵连,也不可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于是丘辰子又折回暗室之中,咬着牙将扭曲错乱的灵脉拨乱反正,将当日伤及肺腑的痛楚又重新遭受了一遍。
这样一番施为之后,丘辰子好容易将养好些的内里又再度受创,灵力不断从脉络、内府的破溃之处向外逸散,虽然这个窝囊样子必然会被那些宵小捉住奚落一番,可本就不甚熟练的魔功也随之被大大削弱。
到那时他大可以说,这只是被魔修偷袭之时留下的旧伤,魔气侵体难以康复也是十分自然的事情。
一室之内的对角处,应道生已经在连绵不断的啃食中昏死了过去,其身上血肉模糊、面目不清,细细看去连眼皮嘴唇都缺损了不少,一部分眼球和牙齿没遮没拦的露在外面,光是看一眼都叫人生厌。
只是丘辰子到底也怕他气绝,这玉螽斯的灵液确有恢复之效,这会儿在碧色澄液的滋养下,那些狰狞的伤口已经止住了血,再过不久就会慢慢恢复如初了。
“怎好叫你如此轻松。”丘辰子满怀恶意的笑笑,随手以灵火燃起灯烛,将那根原本属于应道生的、萎缩枯干的灵脉置于其上,慢慢的炙烤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