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过谦了。”云沐镇定下来,回望对方:“早闻殿下是于阗栋梁,本教怎敢小视。”
艾尔肯蓦然爆出一阵大笑,无限愤怒不甘,惊得内侍都退开了几步。
“好一个厉锋,好一个邪教,翻手为云覆手为雨,西域诸国尽在掌中,委实令艾尔肯叹服,败在这样的对手之下,夫复何言。”
“殿下豪迈慷慨,云沐佩服。”他毫无表情的说着客套辞令。
“那个孩子?也是你的计谋之一?”
静了许久,云沐极慢的回答:“那是村里的幸存者,与本教无关,殿下一查即知。”
艾尔肯嘲讽道:“能得到尊使垂注,怎会是无关之人,艾尔肯确该仔细彻查。”
云沐苍白的脸激红,挺直背脊仰视,第一次呈现出如刀的尖锐:“那孩子是于阗人,我仅是路过。殿下若是男人,就别拿自己的同族来惩敌。”
男子瞬间失去了理智,低吼一声,手指已将扼住细颈。
一线寒光闪过,而后才有出鞘的轻响。
艾尔肯踉跄退后,颊上一道伤口缓缓渗出鲜血,一直不言不动的俊美青年执剑护在云沐身前,冷冷的看着他。
“请殿下冷静,勿要失了礼数。”冰寒的话语隐然威胁。
身后的云沐眉目都不曾动一下,淡淡的瞥了一眼径自而去。
对峙了半晌,凌苍收剑紧随其后,留下各色异样的目光。
“是我失算了。”拢起宽袖,云沐眉头紧蹙。
“艾尔肯知道也改变不了什么……”凌苍静默了半晌:“那个孩子的命运不是我们所能掌握。”
就算时光倒流又能如何。
带回厉锋?只会让奴隶营里多一条冤魂。
留在村落?根本不可能存活。
云沐当时已经做了最好的选择……
如果那个人不是艾尔肯,如果不是出宫时乍然遇见,让身处困境的王子瞬间想通了事情的因果……
他深深的叹息。
不知到底算什么样的运气,竟然三度遇上了此行暗算的目标。
“或许我不该激怒他。”
“与此无关。”
“说的对,他想杀我可不是因为那一句话。”
是对他所做的林林总总。
从心高气傲的王室骄子变为卖国谋利的罪人,千夫所指,万人斥骂,唾手可得的一切化为梦幻泡影,怎可能不恨。
风有些冷,云沐抱紧了双臂:“收拾东西吧,明日回教。”
“于阗王的宴请安排和官员会面?”凌苍对此并不意外。
“推了它。”云沐意兴阑珊:“随你找什么借口。”
“艾尔肯未必会善罢甘休。”
云沐点点头,认同他的推断。“肯定安排人在路上截杀。”
“等一阵再走会较为稳妥,不出十日,于阗王自会剥其军权,禁足于宫内。”短期回程遇袭的可能性太大,他不甚赞同。
“不错,可惜我不想拖延,”云沐垂下睫,掩住了眸光:“必须尽快出发赶回去。”
“未免冒险。”
“势在必行。”
“理由是?”云沐的意志相当坚决,他疑惑不解。
“出行时间比我预计的长得多,步吉娅在教内,还是早日回山的好。”沉默半晌,他给了个答案。
“她……”不用问,这般暗间落入教主手中,必定是凄惨无比。教中有千百种方法让人生不如死。
大概是想到了同一处,云沐也不再出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唯一庆幸的不过是今日尚安,孰知明日如何。
明日如何?
等凌苍再睁开眼,平时轻而易举的动作变得十分艰难。
额角抽痛,连带身体沉重无比。
勉强支起身子,一切变得忽近忽远,模糊不已,良久才转为清晰的影像。
阴暗的室内,壁上的油灯映出微弱的光,随着火苗跳跃明灭不定。
四壁都是坚硬的巨石所砌,中间生有一个半人高的火盆,炭火正炽,插着几根粗励的铁条,墙上挂着数种刑具,也许是年久,沾着不少脏污,颜色暗沉。
一个少年的身影被悬吊在空中,零乱的长发散落下来,一动不动。
那是……云沐!
一念及此,凌苍立刻想跳起来,手脚立时拉紧。冰冷的镣铐锁住了四肢,将他固定在室内一角。
手足挣动之际完全使不出力,只听见铁链拖动的哗响。
他大口喘息,回忆着此前的印象。
第十八章 中计
明明一切都很顺利,怎么会突然至此。
于阗国主的侧妃,密召他们入宫,云沐虽不耐,仍是随着宣召的马车去了。
内侍将他们引至一间极安静的花厅。
侧妃迟迟未至,云沐刚抿了半口茶,猝然色变。
“走!”
腾身而起的时候已来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