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终止于一个软枕,不偏不倚的甩在他脸上,砸出一声闷哼。
“你怎么知道他是练功所致?”满意的拍拍手上不存在的灰,凌苍低问。
天玑揉了揉鼻子,丢过哀怨的一眼:“阿法芙说的,教主问起来云沐自己承认了,我说他怎么武功高强至此,原来是练了邪门的功夫。”
“什么样的武功?”
“谁知道,他师傅是楼兰人,有些秘术教主也不清楚。”
空气静了半晌,天玑再度开口:“所以我说香雪比较好,若不是趁着北朔这几天不在教中,还来不了呢。”
“北朔?”
“北朔常来玉映阁。望梅止渴也是好的。”天玑邪邪一笑,带着男人的心照不宣:“连教主都召幸过香雪一段时间,就你死心眼。”
“教主也……”
“不错,所以他长不大未必是坏事。”天玑敛了敛脸色,以防再次被袭:“以他的性子我很难想像他在教主身下婉转承欢。”
这邪教的人真不是东西。
凌苍深深吸了口气,指尖用力握住酒杯,紧得骨节发白。
“你还知道些什么。”
“关于他嘛,”收起戏谑,天玑思考了片刻:“他和你一样,都是中原人,虽然他自己不记得。”
凌苍惊讶的抬眼,天玑肯定的点头:“不觉得香雪和他有几分像?他们都是典型的中原北方人。”
他一直以为云沐是混血,厉锋内许多是胡汉混杂的后裔。
“十几年前,左护法从阳关附近掳来了一名容貌极美的女人,进献给教主。据说有倾国之色,还带着一个儿子,大概才七八岁。教主用其子的性命相挟,以一天为期逼使她就范,结果……”
凌苍默默的听,一介弱女落入教主掌中,可以想见其下场。
天玑叹息了一声:“一日之后,那女子死了。”
“死了?自尽么?”教中足有十余种方法让人求死不能,怎可能出此纰露。
“按说不可能,当时用了软筋散,应该是连抬手都很勉强。”天玑仿佛也觉得奇怪:“是被刺入胸口的烛台杀死的。奇的是人死在床上,完全没有动过的迹象。”
“被杀?是谁?”凌苍愈发疑惑。
“教主的内殿,谁敢进去杀人。”天玑摇摇头:“想来只有和那女子同处一室的幼子。”
“你是说……”他扬起眉,随即脱口否定:“怎么可能。”
天玑耸耸肩,他也对此感到意外:“可除此之外再无别人,烛台刺得很深,当场毙命,孩子就昏倒在床边,沾了一手的血。”
“后来没问过他发生了什么?”
“怎么没问,还是教主亲自问的,结果白搭,他什么都不记得。”天玑摊了摊手,过于离奇的事找不出解释:“连他是谁,有个母亲都忘了,哭都没哭一下。不会是伪装,一个七八岁的孩子绝不可能骗得过教主。”
“后来见他是个俊俏的,便拟送入聆音楼,但前任长老看他根骨不错,收去做了徒弟。再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
“他现在仍是什么也不记得?”静默良久,凌苍勉强挤出问话。
“应该是,弑亲之罪忘了也好。”天玑垂下眼,难得的正经:“再说想起来又如何自处,除非他像阿法芙那般抛弃底线,否则教主也容不得。”
一时愣愣得无法言声,恍惚良久,天玑捶捶他的肩:“别想了,他现在过得不错,地位超然威风八面,羡慕的人不可计数,有什么好替他难过。”
“你怎么了解这么多。”按捺住心情,凌苍忽然想起,此类秘辛根本不可能在教中流传。
“我?”天玑不正经的笑了笑,“阿法芙那里听来的,她长于收集情报,况且当年她也十来岁了,有听说这件事。”
“阿法芙怎会告诉你?”凌苍狐疑的追问。
“这个……你也知道。”天玑挠了挠头,环顾左右:“有些时候女人的嘴不会太紧,比如床上……”
瞪了半天,他无言以对。
“你自己小心点。”
“放心,我有分寸。”天玑脸色一正,再无嬉笑之态:“我清楚她的手段。”
第十三章 犹豫
两人难得有机会聚在一起。
后来又说了些什么,凌苍已记不清。
只记得一杯接一杯的饮下去,天玑天南海北的闲扯,他的脑中却始终浮着那张终年苍白淡漠的脸。
清瘦的肩,纤弱的腰,深如暗夜的瞳,清冷动听的声音徘徊不去。
朦胧中有人语笑盈盈,温柔的斟满一杯又一杯,他不知不觉喝得更多。
那个冷淡的,无情的,残酷多智的,永远不变的少年似的男子,占满了所有思绪。
究竟是怎样复杂的感情他不知道,只是着魔般的停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