蕴酿已久的暴雨终于落下来,将天地化作了一片苍茫。
所有人皆离开后,林御仁又回到了空空的土坑,指尖轻摩翻转过来的棺盖。
静默良久,温雅的面孔苍白如死,任雨水倾盆一般的浇淋。
◇ 第九十章 情浓
简单的清洗更衣后,凌苍守在浴房外,直到一个健壮的小厮扶着云沐出来。
换了干净的衣,散着沐浴后的清香,云沐仍然苍白,但已无气息奄奄的衰弱之态。
接过来抱在怀里,凌苍走入桃居的主房,与莲居的一池碧莲不同,桃居草木繁茂,夏日仍是诧紫嫣红的怒放,一如活泼招摇的盛妆女郎。
“先住这儿,待莲居收好了再搬过去。”别的倒无妨,处置打碎的各色玉瓶必须得极其谨慎。
云沐点点头,由他放在了冰蚕丝褥上。
凌苍打开置在一旁的药匣替他上药,裹起臂上的掐伤,用药酒揉开额上的淤青,温热的指尖触着微凉的肌肤,药酒的味道弥散开来,他渐渐合上了眼。
嘴角被什么碰了一下,他睁开眼,是凌苍细致的敷着药粉。
“不碍事,没什么大伤。”云沐避开凌苍的眼,拉着他在床畔坐下,改替他处理受伤的手,白皙的指掌犹有残余的木刺,他细细的以银针挑出。
“云沐。”
“嗯。”
“其实你根本就不想活,对不对。”他的声音像浮在冬日湖面的冰,眼睛却烫人心神。
云沐没说话也没抬头,继续清理他的手指,直至挑出最后一根碎屑。
“你明知解了古景之的毒就算弃了自己的命,却还是做了。”
“你明明在棺材里醒了,却没有丝毫挣扎,那时你想什么?”
“你没指望获救,一味安静的等死,是不是。”
“杀了教主之后你就不一样,什么都不在乎,连意志都空了,到底为什么?”
凌苍捉住了他的手不让他逃避,俊颜紧盯着他:“告诉我。”
雪白的颈项低垂,长睫静止不动。
“云沐!”
“我……”云沐勉强应了半声,又咽了下去:“我没有反抗之力,你知道,虚乏会持续一整日。”
“那不是理由。”凌苍不容虚假的借口:“没人会在棺材里一动不动,连试着推开的意愿也没有。”
“我试过。”
“你没有,棺盖上一点划痕也没有。”忆起发现他的情景,景耀几乎要发抖,既庆幸于他不曾妄动消耗空气,又愤怒他完全放弃了求生的意念。
哪有人会任由自己活生生困在漆黑狭窄的幽暗空间里,呼吸一点点困难,死亡逐渐逼近,而他只是拉好衣襟静静等死,彻底放弃了挣扎。
“是因为古昀青对不对,你觉得是报应?”
黑瞳呆了一瞬,又别开去。
“反正你要做的事已达成,也就不在乎自己的下场,是不是这样!”
云沐终是抬起了头,怔怔的望着气息激荡的男子,那样透彻的目光仿佛探进了心底,俊美的脸痛楚而郁怒,握着他的手却坚实温暖。
凌苍是与他完全不一样的人,有一种吸引人靠近的东西,或许是光,或许是暖……
想说不在乎怎样的死法,想说在令人崩溃的幽闭棺内他曾忆起过他,忆起他的体贴容让,百般迁就疼爱,还有,他的吻……
反正总会死,不过是提前一点,云沐真这么认为。
为什么他的愤怒,会错觉自己是不可或缺的人。
仿佛被那双怒气点亮的眸子催眠,指尖轻轻抚上了俊脸,吻上了棱角分明的唇。
第一次主动吻他,柔中带刚的触感十分舒服。
没有反应。
云沐试着回忆他曾经的做法,探出舌尖舔了舔,对方微微震了一下。
嘴角的药粉落入唇间漫开苦意,云沐皱了皱眉放弃,刚离开少许,健臂紧紧箍住了腰,狂烈的吻烙了上来。
不给半分喘息的空间,带着心慌急切的索取,动作近乎粗蛮。他没有退避尝试着迎合,不再似过去的被动,却助长了更激烈的火焰。
凌苍的手流连在纤弱的肩背,极力抑住扯开衣襟的冲动,勉强控制着理性,将深吻转成了浅尝,才发现自己的意志如此薄弱,几欲全面溃散。
云沐的脸微红,黑眸中有了轻漾的水光,淡淡的唇色被吻得鲜艳欲滴。
他还活着,在他怀里。
绵延良久的恐惧缓缓沉淀,想继续方才的问话,脑中却一片空白,诱人心魂的肌肤香气撩拨着摇摇欲坠的底线。
水润的眸子望了半晌,忽然推开他。
薄薄的外衣散落,接着是中衣、亵衣,一层层如褪下的花瓣委地。
“你……”凌苍忽然口干舌燥。
“你不想要?”明白幽暗炽热的眸子意味着什么,在这种目光下几乎想立刻遮住身体,可他最终平静的询问,仿佛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