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室主任孙文看到他进来,重重拍了下桌面,开口时声调忍不住拔高:“你这身白大褂还想不想穿!我问你!你这身白大褂还想不想穿了!”
季青临知道他的意思,却一脸的云淡风轻:“穿不穿都无所谓。”
孙主任被他气得不行,食指笔直指着他的鼻子:“你!”
季青临还是那副无所谓的样子:“您也知道,我想脱下也不是第一次了。”
“季青临!”孙主任死死盯着他,“我就问你,你当初入职宣誓是怎么宣誓的!我就问你,里面有没有保护病人隐私这一条!可你做的事情呢,连最基本的职业道德都没有。”
“我这叫泄露病人隐私啊,我这他妈叫泄露病人隐私?!”季青临想到他看到的那些不堪入目的肮脏话语,根本不敢去设想她一个姑娘看到这些话时的心情,想到这儿,他也气得忍不住重重一巴掌拍向了桌面,“对,我就是泄露病人隐私了,你现在就让医务处过来处置我。”
孙主任恨铁不成钢:“季青临!”
“孙主任,从医这么多年,我自认无愧医学,无愧患者,无愧良心,可我不止一次被现在的医疗环境伤透了心,如果不是她,我可能早已经……”讲着讲着,季青临忽然觉得没必要说这么多,于是及时掐住了话题,再开口时语气平静至极,“我接受院方的所有处理结果,但让我认错不可能,让我删除那条微博,更不可能。”
“我宁可脱了这身白大褂,永远不上手术台,我也绝不会低头。”
说完,便拂袖而去。
-
翌日早晨,陶醉亲自将枕风眠送去了手术室。
整场手术持续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还好,最终一切顺利。
陶醉和司弦思悬了一路的心,终于彻彻底底放了下来。
术后都有二十四小时的观察期,比赛将在今晚八点准时开始,陶醉没办法陪他这么久,但她还是想等到枕风眠麻药劲儿过了再走。
傍晚六点,枕风眠终于睁开了眼,开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醉醉,好好比。”
陶醉含泪点头:“嗯,等你出院,我们就去领证。”
说完,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才从医院出来。
医院距离电视台并不算远,打车顺利的话也就二十分钟的车程。
了解到她的情况之后,某位元今日本该休假的化妆师善良地赶来医院,提前给陶醉画好了妆,并且让她换上了带来的西装裙和高跟鞋。
所以,时间是绰绰有余的。
陶醉怕堵车,因此在打车之前还特意提前看了下地图,上面显示一路绿。
结果,谁都没想到,一个路口突如其来的连环追尾,让本来一路绿的导航,在几分钟之内就堵成了深紫。
陶醉看着停滞不前的车辆,果断付了钱,然后从车上跑了下来。
她迅速规划了一下路线,然后,义无反顾地朝地铁站跑去,可板正的西装裙和细跟的高跟鞋,严重掣肘了她的速度。
意识到这个情况之后,陶醉动作俐落地弯下了腰,准备脱了高跟鞋光脚跑。
也是在这个时候,刚下了班正准备去医院看望枕风眠的许知意,成功捕捉到了她的身影。
于是,果断打开车门,下车朝她走了过去。
“陶醉!”许知意喊着她的名字快步跑到她面前,站定之后,二话不说就开始脱自己的白色板鞋,“快,换上我的平底鞋。”
“哦,”陶醉很快反应过来,“好。”
“我脚比你大半码,防止掉,你鞋带系紧一些……”说完,看她穿着西装裙蹲下来不方便,许知意便直接在她面前蹲了下来,“算了,我来给你系。”
陶醉站在那里,看着她弯下身来的肩背,眼眶忽然一热。
等鞋带系好,陶醉才忽然想起来,问许知意:“我高跟鞋的码数更小,你能穿上么?”
“能,”许知意利索道,“再说,我车就在那儿,车里有备用鞋,你别管我了,快走快走,前面路口左转就是地铁站,直接一号线转十四号线,知道吗?”
“嗯,那我走了。”
“好。”说完,想到她马上就要比赛,许知意没忍住叫住了她,语速极快地说,“陶醉,我曾经吃你的醋,问李老师他在我们两个之间最看好谁?结果,你知道他说什么吗?”
陶醉知道这是自问自答,没说话,眼神定定地看着她。
许知意在她的注视里道:“他说,手心手心都是肉。”
李申川说的,不是手心手背都是肉。
而是手心手心都是肉。
他就是这样一位老师。
治学严谨,高风亮节,一视同仁,诲人不倦。
“所以——”许知意终于道出来意,“把那些不相干的都抛到脑后,心无旁骛地去捧个金奖回来,到时候让李老师一个手心捧一个,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