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笙瞧她故意做出一脸谄媚相,大发慈悲地饶过了她的自作主张,顺便在微信上给她转了几百的红包。
菲恩订了三菜一汤,全都是那家店的招牌菜,香味浓郁,勾得人胃口大开,虞笙却迟迟没有落下筷子。
她的胃早就习惯了毫无规律的生活作息,不能习惯的是突然一顿可以细嚼慢咽的豪华大餐,或者是某个节点来自于一个人不含半点虚假的关心和疼爱。
她忽然觉得有些不知所措,丝丝缕缕、不该属于她的忧郁正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躯壳。
虞笙闭了闭眼,最后花了二十分钟吃完这一餐,收拾好,拿起手机,本来打算给孟棠发消息,不知道为什么点开了相册,最新一张照片是在菲恩别墅时拍下的。
一个画着笑脸的玻璃杯。
她多看了会,起身。
到菲恩工作室的时候,他人不在,助手宋明尧告诉她老板刚离开不久,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会回来,她可以在他的办公室等会。
虞笙半开玩笑地问:“你老板不在,我去他办公室不太好,万一我是什么商业间谍呢?”
宋明尧笑着回:“老板提前交待过,虞小姐你是特例,不管你做什么,又或者说你想做什么,我想老板都会欣然同意的。”
虞笙想说自己和他老板之间不是他想的那样——他们早就已经分手了,又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当然还有一半是出于他们目前的暧昧状态不是三言两语的苍白说辞就能解释清楚的,索性把嘴闭上,一笑而过。
菲恩的办公室保持着他离开前的样貌,有两盏灯亮着,一盏是悬落而下的吊灯,还有一盏是单人沙发椅边上的落地灯,被调成柔和的暖白色,盯的时间一久,还是让虞笙眼睛产生轻微的刺痛。
她别开眼,没再继续等下去,回自己办公室拿上晚饭,盛着观光电梯去了三楼。
三楼属于二十层以上租户的公共休闲区域,内设健身房、茶点招待室、台球室。三面环绕着透明落地玻璃窗,能远眺到一部分江边夜景,隔得远,绚丽的霓虹灯变成一块块方形砖,杂乱无章地横在鳞次栉比的高楼上。
虞笙在靠窗的高脚凳上默默坐了会,忽而看见底下一个男人撑着一把黑色长柄伞从街角拐出,他的个子很高,步子迈得快而利落。
大概走了二十米,他停下,抬高雨伞的同时,扬起下巴,露出分明的颌骨线条和清炯的眼。
两个人隔着一段遥远的距离,谁也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目光还是巧合般的发生了交汇。
五分钟后,又一前一后巧合地出现在同一地点——菲恩的办公室。
作为晚餐的回礼,虞笙这次是带着两杯鲜榨椰子汁去的,“喝这个晚上不会失眠。”
菲恩点头说是的,浅尝一口补充道:“很浓郁,我很喜欢。”
他看她的眼神并不清白,以至于这声喜欢不像只是对着椰子汁说的。
聪明人总喜欢点到为止,给对方留下七分欲说还休的想象空间,剩下三分体面留给自己。
从再次踏进他办公室开始,虞笙就处于心不在焉的状态,也没什么兴致去思忖他话里留白的情愫,满脑子都是自己不该这么主动的懊恼。
后悔一阵,她松开含住吸管的牙齿,抬头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发现他也在看她。
她故作镇定地转移了视线,他却还是乐此不疲地将目光投射过去,她避无可避,只能大大方方地迎上去。
菲恩开口得猝不及防:“你不开心?”
虞笙愣了愣,“为什么这么想?”
“从我来到中国后,你对我们的见面很抗拒,今晚你会主动来找我,一定发生了什么需要我的事。”
虞笙坦诚:“确实遇到一些烦心事——”
说着,她倏地一顿,带着一半质疑一半反思问道:“我以前只有在发生什么事的时候才会找你吗?不管你相不相信,在柏林那会,我只是把你当成了我的恋人,而不是我的解语花。”
说到最后,她已经完全没了底气,不管以前是怎么样的,她得承认,现在这一趟,她确实有想从他这得到些安抚的意图。
菲恩笑着接上,“事实上,我也当不了虞笙的解语花,我能给你的东西并不多。”
虞笙猜测他只将话说了一半。
果然就听见菲恩补充了句:“虽然现在说这句话不合适,但我想,如果你需要我的话——”
后面半句话他是用德语说的,“Ich kann dir einen Kuss geben.(我可以给你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