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二十六岁的他已经不需要太多人的喜欢,现在他最想要的只是虞笙的爱。
可惜她的爱比他想象中的还要难拥有,就像水中月,他看得到,却无法触碰,只要他的指尖在水面上轻轻一点,她就碎得不成样子,即便只是一个虚假的外壳,他也觉得好难过。
他曾自负地以为他能通过一个月的努力留下她,但最后的结果证明,他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她甚至没捱到签证到期的那天,就毫不留恋地离开了。
但他想不明白,自己究竟败在哪?
是因为那张照片,让她窥探到了他一段阴暗的过去吗?
还是说,他其实早在他自己都毫无察觉的时候,在她心里埋下了一颗她无法容忍的雷?
又或者,其实他还没有完全接受残缺不全的自己,甚至一点也没有。
不管哪种原因,事实上,明明只要她想,他就可以把自己踩进尘埃里。
如果她需要愿意为她俯首称臣的信徒,他也可以成为最忠诚、狂热的那个。
见她呆愣得没有一点反应,菲恩乐此不疲地重复了遍:“虽然我们已经结束了,但我不想这样。”
虞笙呼吸霎时屏住了,脊背也有了前所未有的紧绷状态,随即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血液都凝固了,身上的肌肤像经历了长时间的缺水状态,迅速干涸皲裂。
她抿了抿干涩的唇,又一个抬眼,看见电梯上的数字已经变成了1。
开门似乎就在一瞬间。
然而就在短暂的空档里,菲恩又说:“这段时间我还想起一件被我忽视很久的事。”
“什么事?”她终究还是没忍住顺着话题往下问了。
“是一句话。”
菲恩的声音沉沉的,“我还没跟你说,柏林那晚,你真的很美。”
他的瞳孔莫名地幽深,像漩涡,堂而皇之地将人吸进眼底。
虞笙眼皮一跳,片刻垂下眼。
她的裙摆正紧紧贴着他的西裤。
那一抹艳丽的红,被低调内敛的深海蓝衬得分外张扬,就像那晚他们在Insel der Jugend酒吧过道里放纵地接吻。
第33章
虞笙从来不知道原来乘电梯是这么折磨人的一件事, 等到电梯门打开,她快提到嗓子眼的那颗心才稳当地落回原位。
菲恩也没逼她立刻给出是否愿意复合的答案,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 她的步子其实迈得有点急, 好在他腿长,就算在追,也追得从容不迫的。
不知不觉间,两人从一前一后变成了并排慢步,肩线始终保持在同一水平线上。
十一月中的江岸晚风潮湿又冷冽, 吹得人头皮发麻,自上而下蔓延,刺得人遍体僵硬,到脚底时仿佛变成胶水般黏糊的液体, 将虞笙牢牢定在原地。
菲恩跟着停下, 虞笙的目光顺势慢悠悠地滑了过去。
他身影沉黯, 被黄浦江的夜景一衬, 更显冷郁, 极致的冷清与极致的繁华碰撞, 夜色真好。
虞笙问:“你的司机呢?”
“他还没到。”
片刻, 菲恩补充道, “是我让他晚点来的。”
看他这架势是不打算现在就跟她分道扬镳,虞笙幽幽叹了声气。
气氛在无言下变得越来越微妙, 虞笙开始浑身别扭,在第三个六十几秒后,终于忍不住开口:“你这次来中国, 待多长时间?”
菲恩说:“我还没有确定。”
没有剧本的即兴表演最考验演技,然而她今晚状态不佳, 罕见地不知道如何去接一个无聊的话题。
空气安静下来。
大概过了两分钟,她脑海里飞快闪过一个可以用来转移注意力,一方面又能满足她好奇心的问题:“上周二晚上,你给我发了一条消息,说了什么?”
不过片刻,虞笙补上一句略显繁冗的解释:“那时候没来得及点开看,手机掉进水沟了,没法修,记录也找不回来了。”
她语调平淡,表情也是一副“我就是随口一问,并不是很想知道”。
出乎她的意料,菲恩这次没有耐心地解答她的困惑,而是来了句颇为扫兴的话:“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如果没有看到的话,你就当它不存在。”
反倒再次把她的好奇心高高吊起。
虞笙忽然又想起离开汉堡前,菲恩凑到她耳边的那两句话,明知也可能得不到答案,这会还是无法抑制脱口而出的冲动:“那天我离开前你说在酒吧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意思?”
菲恩却回答了,“六年前,我们见过一面,在波茨坦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