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 在良好的教养浸润下,他对自己并不在意的人只有一视同仁的礼貌和疏离。
虞笙停顿了几秒, 才用鼻音轻轻应了声。
孟棠保持着同一姿势,又说:“那他刚才应该是故意的。”
在二楼那位神秘人主动将自己的庐山真面目摘下时,虞笙就已经明白了他刚才那两下举牌的含义所在,以至于这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理解孟棠意味深长的一句,“他拿捏准了我的脾气,知道我对自己想要的东西总是势在必得,一面又考虑到要替我节省费用,所以才会故意在我们之后摇铃,避免了其他人继续没完没了竞价的情况。”
孟棠淡笑,身子坐了回去。
虞笙看向她,“不过你拍的时候,他为什么也要这么做?”
一开始,她俩坐得不算近,各想各的事,全程没有太多交流,冷淡到仿佛只是点头之交,菲恩这波“爱屋及乌”的操作又是怎么来的?
“你有没有跟他提起过我?”孟棠问。
虞笙思忖片刻,从琐碎的回忆里找到答案:“我确实给他看过一次你的照片。”
她稍顿,“我没想到就那么一次,他就记住你了。”
孟棠不疾不徐地接道:“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对你上了心。”
虞笙没承认,也没否认,生硬干巴地笑了声。
这段称不上骚乱的插曲在拍卖结束后依旧有不少人在议论,虞宏彬循着空档,将虞笙拉到不起眼的角落,“你和二楼那位什么时候认识的?”
“不认识。”虞笙惊讶地发现自己在虞宏彬面前还能镇定自若地装傻,“我也被吓到了。”
虞宏彬信以为真,“一会晚宴,你在我身边别走太远。”
“怎么了?”
虞宏彬敲她脑门,“你和孟棠连着两次抢他看中的东西,跟打他脸有什么区别?”
虞笙笑,“他要是生气,早发作了。”
“没准是反应慢。”虞宏彬脸上的忧虑有增无减,“要是他一时兴起把你背景查了个底朝天,拿我出气是小,大不了我就把整个公司赔给他,但笙宝你不能有事。这圈子水很深,玩得脏的也不在少数——”
怕他再说下去,就到了给自己安排后事的环节,虞笙索性不装了,“其实我认识他。”
虞宏彬挑眉,“什么时候的事?”
“在柏林认识的。”
虞笙默了会,“交往过一段时间。”
虞宏彬毫不掩饰自己的错愕,最后只意味不明地看了她一眼,“总之,一会你别乱走,出什么事了,记得第一时间告诉我。”
虞笙敷衍地应了声行。
拍卖会结束后也会有一场晚宴,设在顶楼,平铺面积很大,其实三分之一都是观景台,面朝黄浦江,视野极佳,不仅能看到江上漂行的数艘游船,还有将对岸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闪烁的霓虹灯火连成一片。
虞笙怕和菲恩打个正着,不打算参加晚宴,后来又觉得自己这种想法未免太没出息。
她又没干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有什么好躲的?
于是,和孟棠一起补了个妆后,乘电梯上了顶楼。
虞笙没看到菲恩,只注意到了正在同人攀谈的裴轻厌,朝他在的方向示意后,孟棠跟着看过去。
见她一副无动于衷的姿态,虞笙问:“你不过去?”
孟棠摇头,“他有他的事,我也有我的。”
“你爸那事,还是你最近接下的委托?”
“两件事存在着一定交叉。”
虞笙没再问,忽然瞥见一张熟悉的脸,去年开始活跃于更大荧屏和舞台,被媒体封为媒体四大顶流之一。
——徐则桉。
她第一次见到他时,他还不叫这名字,也还只是一个每天愿意花上十八个钟头泡在练舞室的十八线伴舞。
他的眼神里有真诚,也有对未来的期待,和现在的故作深沉,时不时泄露出的谄媚判若两人。
引他低眉顺眼的上位者有两个,他们的注意力其实并没怎么放在他身上,而是对着不远处的同为艺人身份的女性打量了几眼,慢悠悠地抽回后,对视两秒,用心照不宣的默契,完成了一场高高在上的审视。
虞笙很讨厌这种卖弄权势、运筹帷幄、丝毫不把人当成人看的姿态。
即便这样,也总有人心甘情愿地沦为为他们铸台的泥沙和标榜他们价值的装饰品。
等到那位女艺人在经纪人的示意下,款款朝他们走去时,虞笙见怪不怪地别开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