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值得他感谢的话。
除此之外,菲恩都在沉默地看她,仿佛已经看到了她这趟旅程的终点,而他也已经向着既定结局缴械投降了。
如虞笙意料的那样,菲恩接受了她要离开的事实,当第二天一大早,她贴着他胸膛,轻声道一句“菲恩,我的签证快到期了”后,他什么都没有说,只轻轻点了点头。
得到他的反应后,虞笙心里百感交集,她不知道自己这一刻是轻松还是沉重。
似乎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如果他开口挽留她,她会不会有一丝的犹豫答应留下。
可事实是,他没有挽留她,一句都没有,最后奉行自由至上的她也没有为了他留下。
和来柏林那天一样,虞笙化了个精致的妆,抹完枣蜜色的唇膏后,她又用它在镜子上画了一个笑脸,没放回包里,而是立在梳妆台上。
她还多喷了两下香水,全是对着房间的,这瓶香水她也没有拿走。
下午五点,虞笙坐车去机场,安东尼开的车,杰西坐在副驾驶哭得稀里哗啦,声音断断续续的,好像是在控诉虞笙没有信守承诺。
“玛雅小姐,你明明说过,你不会离开的。”
虞笙把记忆往回倒,确信自己没有说过这种话后,无可奈何地笑了声,从包里找到手帕递过去,“别哭了。”
想到什么,杰西哭得更大声了,“你和先生肯定吵架了,要不然他也不会来送你,他怎么变得这么小肚鸡肠了,绅士风度都去哪了?”
虞笙好脾气地重复道:“我们没有吵架,我有事要回国处理。”
杰西又问:“那你还会回来吗?”
虞笙看向窗外,没有说话。
这时,手机连着响了三声,她点开看,是菲恩发来的语音消息,每段时长都有近一分钟。
她掏出耳机戴上,然后摁下第一条消息,菲恩缱绻的嗓音就这样轻柔地撞进她的耳膜。
You know I wanna be your destiny
你知道我想成为你的命运
So please just say hello
请哪怕只跟我说句你好
……
虞笙安安静静地听完了整首歌,望着窗外浮浮沉沉的光影,她倏地回想起离开前菲恩覆在她耳边说的那两句话。
以及他在云淡风轻地目送她离开前,下意识伸手去拽住她手腕的反应。
第29章
十几个小时后, 飞机在萧山机场落地。
中途在转机前,虞笙睡了一觉,睡醒后玻璃窗外的天空蓝得过分, 澄澈的光将她大脑里残留的混沌驱散得一干二净, 她想起这一个月里和菲恩相处的点点滴滴。
他们在柏林见面后不久,还发生过一段小插曲,是菲恩在手机上问她是不是很讨厌他。
虞笙还记得自己当时刻薄又无理取闹地挖苦为难了他一句:“跟你发生关系的第二天早上,我原本打算去Hagelberger街的Das Gretel好好吃顿早餐,偏偏前一天晚上你出现在Insel der Jugend, 打断了我所有的计划……你可能不知道,我这人最讨厌别人打乱我计划。”
前半段话纯属她瞎编,最后一句倒是真的。
发完消息的第二天早上,虞笙就收到满满一桌的早餐, 全是Das Gretel店里的。
也是菲恩的赔罪。
那时候的她, 仿佛是个浪漫绝缘体, 第一时间涌上心头的不是“我随口一说, 他居然还当真了”的感动, 而是“早知道当初就该说打算去迪拜捡金子”的懊恼和悔恨。
类似的事, 菲恩还做过很多。
看似张弛有度、游刃有余的攻陷手段, 其实只是他在按照着自己的节奏发散无私又博大的温柔。
直到分别的最后, 他才有了自己的私心。
就像骨子里并不相信爱情的她,想当然地认为只要两个人不见面, 他对她的迷恋就会慢慢淡去,等到时间足够久,他就会彻底遗忘她, 但一面她又有些不甘心,贪心地想要将他的迷恋延长期限, 于是故意留下存在感强烈的口红和香水那样——
他应该也是笃定她一回到中国,就会将这段露水情缘抛之脑后,所以才会在她临走前留下这首歌和让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两句话:
“虞笙,在Insel der Jugend酒吧不是我们的第一次见面。”
“在那之前,我还见过你两次。”
她却对此毫无印象。
忽然她又想起瓦莱里奥使坏非要让她看到的那张照片,照片里的画面很直白,却能揣摩出千百种不同的可能性。
菲恩是因为什么才会被绑住?
是谁绑住的他?
这张照片又是怎么来的?
他就和一团迷雾一样,占据着她的大脑,迟迟不肯散去,抓耳挠腮般的纠结随着时间的流逝有增无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