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样的片刻,商时舟的全身都几乎已经湿透。
就在舒桥以为商时舟不会再说什么了的时候,他却倏而抬起了眼。
“舒桥。”他连名带姓地喊她,似乎这样才会更加郑重:“我不知道应该如何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但我知道,我只要一想到你出现在这里,却又即将彻底离我而去,我却连伸手也没有去做,那我应该会恨自己一辈子。”
这一次,他是真的带着乞求地看她,雨水将他的眉眼都沾染上了湿润,甚至让他在有那么几个瞬息里,看起来像是一只落水的,狼狈的小狗。
他就这样看着她,慢慢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就一次。”
很快他又改口:“不,不是一次机会,而是……给我一点,能够接近你的可能性。”
他明明会讲许多国语言,明明已经习惯了位高权重居高临下的那个位置,言语之间常常都是不容置疑的命令句,却在此刻几乎难以组织语言。
甚至最后一句,他无意识地换成了德语。
“你不用接受一次,也不用爱我。只要你允许我爱你。”
舒桥深吸了一口气。
深埋心底这么多年的委屈一夕说出口,她反而冷静了下来。
许久,她终于说:“可我已经没有爱人的能力,也不会相信任何人了。”
她看向商时舟的眼睛,在他的眼瞳变得黯淡之时,重新开口:“……即使如此?”
于是那双被风雨浇灭的灰蓝色眼瞳重新被点燃,他几乎是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似是生怕她反悔。
“即使如此。”言罢,他呢喃般又重复一遍,近乎愉悦:“即使如此。”
即使这一次,你连向我迈步的力气都已经彻底失去,也没关系。
所有的步伐,都让我来。
商时舟的额发已经湿透,耷拉在他的额头。上一次舒桥见到他这个样子,还是在那一场拉力赛结束后,他将一整瓶矿泉水浇在自己头上的时候。
可那时是放浪形骸,纵情狂欢,而这次,他那双好似会永远冷静的灰蓝色眸子被淋湿,他的手工定制西服被淋湿,他昂贵的皮鞋也淹在积水之中,雨水落在上面,溅出一片水花。
然后,他上前。
低头吻住了她。
她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她不要后退。
他便甘之若饴。
第44章
在风雨里如此一番的结果就是, 两人没能有机会去迪士尼看烟火,也没有什么机会继续在巴黎街头继续游玩,更无可能按照商时舟原本的计划去南法的海边晒晒太阳。
因为他们双双感冒了。
一个比一个严重的那种。
舒桥虽然瘦, 但其实体质还算不错,否则也不可能彼时这么快就适应商时舟副驾驶领航员的位置, 毕竟拉力赛再怎么也可以算作是极限运动的一种。
就和上次一样, 她虽然着凉有些风寒, 却并不妨碍她的日常行动。
但显然商时舟不这么觉得。
等到舒桥反应过来, 他们已经从之前的斯巴鲁Impreza换成了加长林肯, 后排放了一张柔软漂亮的床的那种。
商时舟刚刚挂了一通电话。电话里讲的是法语,舒桥听得半懂不懂,她一直觉得法语连贯讲的时候十足吵闹, 唯有短语才能觉出一星半点的浪漫,但落在商时舟的音色里,就算是长句, 也竟然带了喑哑的缱绻。
舒桥忍不住掀起眼皮, 正对上他的视线。
“Giverny的庄园虽然漂亮,但不适合养病。”商时舟向前倾身,连音色都压低温柔:“所幸巴黎近郊还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舒桥斜靠在床上,被裹成了一个包子, 背后是软软的靠垫, 怀里还有她喜欢的玉桂狗抱枕, 她被暖风吹得晕晕乎乎, 完全不想去思考商时舟说得地方是哪里, 只点了点头, “哦”了一声。
直到商时舟接了一通电话,鼻音浓厚, 被电话那边的人敏锐地感觉到了什么。
“你感冒了?”
商时舟冷漠道:“没有。”
电话那边的人声音顿时高出了几个分贝:“你在哪里!撑住!商!等我来救你——”
两人距离太近,听筒里的声音毫无间隙地传入了舒桥耳中,她于是听出了电话那边的人是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贾斯汀。
她还在想这个人和初见面的印象差不离,依然是一贯的浮夸时,侧头看了一眼重新闭上了眼准备挂断电话的商时舟。
他看起来和正常人没两样,甚至如果不开口的时候,舒桥都有点看不出他感冒,只以为他在闭目假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