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忽想起数年前曾经手一个案子。”
“一村妇自幼被父母卖给一地方土绅做童养媳,多年被其虐待打骂,她请求县衙为其作主却多次被夫家强行带回,被逼无奈只能拦住微臣马车,求微臣为作主让她得以与丈夫和离...”
朝上众臣面面相觑,不知他说这事有用意,倒是李景煜,饶有兴趣地问道:
“黎爱卿是如何决断的?”
“微臣调查了此村妇的街坊四邻,确有其事,于是便命那土绅签字画押与这村妇和离,且日后也绝不再纠缠她,否则...就把这村妇多年来受到的殴打虐待一一施加至他身上,他自然毫无异议。”
樊远山听他说完头也不抬,趾高气昂道: “呵,朝堂之上,黎大人说这些做什么,难不成要陛下听黎大人讲述自己办案心得吗?”
黎仲并未回应他,继续说到: “此案虽小,却给微臣留下极深印象。我朝女子可入学堂,亦可经商、考取功名,入朝为官,却无法过问自己的终身大事,一旦嫁作人妇,除非丈夫愿意和离,否则再无可能决定自己的命运。”
樊远山和宋祁纷纷侧目。
他气定神闲,不慌不忙道: “因此,在微臣看来,女子也应有权过问自己的终身大事,否则实在有失公允。”
樊远山反应过来黎仲是在替宋如熙说话,当即跳起来反驳: “胡说!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能任由她自作主张!”
宋祁听到这话心中自嘲一笑,这话,他当年不也对如熙说过吗...
“这女子要是能对自己的婚事指手画脚了,那这天下岂能太平,黎大人是何居心!”
樊远山此言一出,还不等黎仲表态,朝堂上几位女官便不乐意了。
司勋司郎中言静率先反驳: “下官倒觉得黎大人所言甚是,至于樊相所说的‘天下不平’,下官与府上四位夫郎的婚事,皆是自行决定,如今府上其乐融融,敢问樊相,何来‘天下不平’?”
“微臣也赞同黎大人所言。”
“不行,自古以来哪有婚事全凭自己做主的,这简直是有悖纲常!”
一些古板的臣子黑着脸反驳,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争论不休,一时间庄严大殿宛如菜市场般闹腾。
李景煜好戏看够了,厉声制止道: “好了,女子是否有权过问自己的终身大事容后再议。黎爱卿说的也有理,宋女郎自幼饱读诗书,去留一事还是交由她自己定夺吧,樊相也莫再干涉此事,女萝一族行踪凸现,与明鹿有极大关系,两位爱卿应以朝中之事为重,黎爱卿,女萝一事朕还是交由你去查,务必给樊相一个交代!”
“臣遵旨。”
宋祁闻言几乎快要落泪,真心叩首到: “皇恩浩荡,微臣替小女谢过陛下!”
几日后。
黎仲回儋州后遇到了宋如熙。
她身量纤纤着缥色长裙,清丽动人,墨发被一根白玉钗挽起,在夕阳余晖下尤为温婉,她将手中的画卷赠与黎仲。
这是一副山水图,是宋如雪所画,右上方有一首气势磅礴的题词,乃宋如熙所作。
宋家姐妹俩感激于他在朝堂上仗义执言。
黎仲本要拒绝,目光却被那首题词吸引
宋如熙不愧为中原第一才女,书法笔酣墨宝,如龙腾飞,似凤飞舞,又如奔腾骏马驰骋千里...只是字迹他似乎在何处见过。
他忆起去年冬日被同僚拉着去看品诗会的情景,参赛数作质量层次不齐,难得有几个勉强入眼的,唯独一个叫“寒不息”才子呈上来的诗作颇有文采,文风独树一帜,只是到最后都未曾露面,最终魁首被一泛泛之辈所夺,他当时还甚觉可惜。
原来是她。
他恍惚了一刹,不可置信的对上宋如熙的眼眸,她并未察觉到什么,只是微笑着希望他能收下谢礼。
黎仲也不打算戳破他,接过画卷后薄唇微扬,这儋州城里怕有一半的姑娘心要碎了。
...
樊青云一事暂告一段落,自打危机解除后,贺晚星也不怕回贺兰山庄了,用赵寂言的话来说,只要你脸皮够厚打死不承认,他们就不能把你怎么样。
因为假玉兰极有可能是明鹿派来的奸细,即便贺晚星坦言自己真的不记得曾经听到过什么看见过什么,黎仲也并未就此作罢,仍三天两头派人来贺兰山庄询问。
自上次遇袭后贺兰霜就格外注意她的安危,直言她找来的保镖根本不管用,把厉霄安置在她身边护她周全。
贺晚星心里感动并理解贺兰霜的关心,但也是真的头大。
日日有厉霄跟在身边她想要和赵寂言他们联系根本找不到机会,厉霄一根筋绝对忠诚于贺兰清,事事都要向她汇报,要不是她真心实意感受到了贺兰霜的担忧,还真信了贺兰文成口中的贺兰霜想要监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