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霍无羁,温予又一次把目光落在安平的孕肚上,脑海里也不由得闪过一些她和霍无羁相处的场景。
这个世界可真奇妙。
明明她的脑海里还有和霍无羁相处的记忆,就连肚子里,也孕育着和他有着血缘关系的小生命。可霍无羁自己,此时却也还在安平公主的肚子里。
幸而安平公主方才被稳婆的谈话内容给吸引了去,这才没有注意到她的眼神。
她盯着孕肚看了好一会儿,又把视线挪到了车帘上那道宽阔的背影上。
也是这个时候,她忽然意识到,原本她心里还有一道异常清晰的分界线,对于霍懈北和霍无羁。她能感觉出来,这条线,正逐渐消散。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温予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想出一个确切的答案来。
路途不算太长,因为顾念着车厢内的两位孕妇,马匹跑的并不快。夕阳西下,最后一抹余光消失在地平线,整个世界都变得昏暗起来,他们仍然在路上。
车厢内,矮小的案几上,燃着两盏油灯。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之前在西州,她明明过得也是这样的生活。一开始,她也的确是不太习惯用油灯照明。可时间一长,她也慢慢习惯了。
可现在,她不过是在现代社会住了几天,又开始不适应这里的夜晚了。
马车颠簸,这两团的昏黄灯光也跟着晃动,晃得她有点恶心。有点像晕船,可又吐不出来,卡在中间,实在是难受。
也许是因为她站在上帝视角,知道这个时候京城里正在发生什么事情。她的脑海中,总是会不可遏制的浮现出一些血腥的画面。
她本来就有点反胃,脑海里时不时闪过的那些血腥画面,让她更加不舒服。
她强忍着,指甲近乎攥到了掌肉里。
马车依旧在摇晃,她脑子的画面也像放电影一样。约莫半盏茶的时间,她再也忍不住胃里那阵酸楚。
她甚至来不及给车内其他人预警,迅速躬起身,一手捂着嘴巴,生怕吐到马车内,另一手则拍了拍霍懈北的背,含糊不清地吐了句:“快停车。”
马车速度逐渐停下来,霍懈北也从马车上跃下。不等他掀帘询问,温予埋头冲了出去。
她依旧弯着腰,原本捂着嘴巴的手扶着车门,另一手则下意识护住了小腹。
霍懈北见状,连忙上前一步,顺着她的脊背。
半晌,却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凛风猎猎,霍懈北的手心却浸出一层冷汗。他紧了紧拳头,低问了句:“还好吗?”
温予摇摇头,说:“没事,别担心,我只是有点晕车,想吐。”
话音未落,她又开始犯恶心,一把推开站在她身前的霍懈北,干呕起来。
和刚才一样,她依旧什么也没有吐出来。
霍懈北看着,眼眸逐渐变得幽深起来。他利落卸下肩上的背包,从夹层里摸出一个小瓷瓶,打开木塞,递到了温予鼻下。
“不着急,慢慢吸一口。”他说。
一阵清幽的梅香充斥整个鼻腔,那阵令人恶心的感觉逐渐消散。
这瓶梅花露是临行前无妄偷偷塞到他手中的,他说,如果温予在这过程中有任何的不适,都可以用这瓶梅花露解决。
他好像知道,温予会不舒服一样。
温予稍缓了缓,对霍懈北说:“我没事了,继续赶路吧。”
“确定没问题吗?”
温予点点头,说:“这瓶花露很管用。”
霍懈北把木塞盖上,把小瓷瓶递给她,说:“这个你拿着,如果还想吐,就倒出来一些,涂抹在人中处。”
“好。”温予没有推辞,攥着花露重新坐回到车内。
安平公主依旧是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见她坐回来,关切问道:“你还好吗?”
温予冲她笑笑:“殿下放心,我没事。”
她脸色苍白,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没有丝毫的说服力。
“莫非是吃坏肚子了?”安平依旧是一脸担忧。
不等她回答,一旁的稳婆笑盈盈说了句:“老奴倒瞧着,像是害喜呢。”
温予脑海嗡的一声,她也垂眸看了一眼自己的小腹,脑海里却闪过无妄和她说起过的两个月的话。
公主讶然:“害喜?”
温予回神,嗯了一声。
安平冲着霍懈北的背影抬了抬下巴,好奇问道:“孩子的父亲,是他吗?”
温予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答她,而是又一次把目光落在了她的孕肚之上。
显然,她不能告诉公主,她怀着的,是她即将出生的孩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