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图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他还会在京城重新看到手臂刺着这些刺青的人。
看到他,胡图就想起了他的儿子。
当年,他离开时,年龄甚至比眼前这个小子还要小上很多。
胡思乱想之际,胡图不仅把七七手臂上的刺青用白绢遮的严严实实,还用白绢小心翼翼把伤口清理了一遍。
伤口很深,仔细观察的话,甚至能看到骨头。
胡图看着,眼眶忽然有些泛红。
胡倏之那小子在外面,是不是也是过着这样刀口舔血的生活啊。
他深吸一口气,硬生生把眼泪逼了回去,随即转头看向秦未,高声嚷嚷着:“金疮药呢?金疮药有没有?”
他试图用乖张的性子,来掩饰他真实的情绪。
这么多年,他一直是这样过来的。他不想让旁人看出他真实的情绪,不想和别的人有任何深交,生怕他们会顺藤摸瓜查找胡倏之的下落。所以,他的性子越来越孤傲,越来越乖张。
眼泪能憋回去,泛红的眼眶却无法掩饰。
秦未离得最近,看到他眼圈红红的模样后,秦未先是一怔,随后才垂首在一团白绢里找金疮药。
温予从秦央手中,就只接过了白绢和热水,并没有金疮药。
“房间里有,我去拿。”
话落,她正准备转身,忽然听到七七说了句:“夫人,我这里有。”
说完,他从腰间摸出了侍卫长刚才在外面递给他的药瓶。
胡图接过,打开盖子后,药香冲入鼻息的一瞬间,他的身形一怔,涂药的动作更轻柔了些。
胡家世代行医,这金疮药的味道,他再熟悉不过,是用他们祖传的秘方熬制而成的。除了他,这世上也就只有胡倏之会研制。
时隔这么多年,他终于见到了除了书信以外,有关胡倏之的东西。
胡图激动得热泪盈眶,但给七七上药的手却异常平稳,舍不得用一丝重力。
仿佛受伤的,当真是他唯一的儿子一样。
看着胡图小心翼翼给七七涂药的动作,温予和秦未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胡图包扎的动作很是娴熟,三两下就包扎完成。包扎完成后,他有些不舍得松开小瓷瓶,便厚着脸皮问:“这金疮药效果不错,不知剩余的这些,可否留给老夫?”
七七摇头,一脸坚毅地拒绝:“不行。这是别人送给我的。你不能拿走。”
倒不是他小气,而是因为担心这药会暴露队内其他人的身份。
说完,七七朝胡图伸出手。
胡图见状,连忙退后一步,把瓷瓶填入袖口的同时,口中嚷嚷着:“你这个刁仆,也太小气了。不过是一罐金疮药,有什么舍不得的。”
“御史大人,请把药还给我。”七七也跟着站起了身,一步步朝他逼近。胡图连忙捂紧了袖口,生怕七七会过来抢。
同时,他口中继续叫嚷着:“我不白拿,我给你钱还不行吗。”
说话间,他把手摸到腰间,拿了碎银子出来,又说:“就当我买的还不行吗。我给你二两银子...不,我再给你加五两,行不行?”
七七听到他说银子的时候,脚步渐缓。倒不是因为银子,而是因为他刚刚说的数字。
二和五。
是巧合吗?
他们队里,负责制作金疮药的人就叫‘二五’。
七七又想起刚刚他看到他手臂上的刺青时略显异样的神情,脸上闪过一抹迟疑。
胡图将盛有金疮药的胳膊背到身后,用另一只捏着银子的手,去和七七接触。
他并没有同时把七两银子放入七七手心,而是分两次放入。
第一次,他给了他二两。
第二次,他又给了他五两。
同时,他又在口中振振有词,道:“二,五。”
随后,他又凑在他耳边低喃一句:“银子给了你,二五的金疮药就归我了啊。”
不等七七反应过来,胡图一个退步,涌入了宾客中间。
七七看着胡图的身影,耳边又宛若响起他刚刚低喃的那句话。他没有听错,刚刚这位御史说的,就是二五的金疮药。
二五的金疮药。
二五会医术这件事情,是连夫人都不曾知晓的。他又是怎么知道的?
七七心里的疑惑更盛了。
同时,他对这位御史大人,充满了好奇。并在心中暗暗猜测,他究竟是敌是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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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庭院里的打斗声逐渐弱了下来。
黑衣人躺了满地。战况激烈,霍无羁和一众侍卫的衣衫上,都溅上了血迹。
在窗边呼吸新鲜空气的秦央,最先看见霍无羁走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