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不得安平公主和詹家驸马的相貌了,只隐约记得,出事那年安平公主是怀了身孕的。
莫非,霍无羁就是那个孩子?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父亲和祁放将军的行为就说得通了。
不,不止是父亲和祁将军,还有先帝。
秦未能感觉出来,先帝也是极其喜爱霍无羁的。就连父亲,也都想方设法让霍无羁多进宫去面见先帝。
当时,他也曾疑惑过。
如果霍无羁真的是当年安平公主腹中的那个孩子,那一切都说得通了。
因为霍无羁是安平公主的遗腹子,所以先帝才会赐他天子姓,所以先帝才会把七七一行人安置在他在敦煌郡的府邸中。
难怪每次祭祀,父亲都会让霍无羁给先皇和安平公主夫妇上香。
难怪侍卫长一行人对霍无羁忠心耿耿,原来他本来就是他们的少主子。
难怪他曾在敦煌郡的藏书阁里看到了那么多珍稀孤本。原本秦未还以为,是先帝手下的人失职,所以才不慎外流了那么多宝贝。
现在想来,定然是先帝有意而为之。
秦未的心跳越来越快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秦未忍不住遐想,如果没有那场宫变,霍无羁又会长成什么模样?
如果没有那场宫变,他和霍无羁自幼便会相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足足迟了很多年,才相识。
有公主和驸马护着,他也就不会受那么多的苦楚,性子或许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沉闷,会更活泼一些也说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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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未没敢继续往下想,他吞了吞口水,稍微定了定心神后,上前一步。
不仅挡住了花厅内绝大部分人探向七七的目光,同时也他的手搭上了胡图的胳膊,试图把七七从胡图的魔爪中解救出来。
秦未神色如常,就连语气也是和寻常时候一样,看不出半点异样。
“胡老,七...这侍卫说的没错,您老身份高贵,清理伤口这等脏污的事情,何须劳烦胡老动手。左右我这身衣衫也已经沾了血,不若就让我来代劳,如何?”
秦未担心七七这个名字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他临时调转了口风。
胡图闻言,并没有说话,神色怔忡地斜睨了秦未一眼。
显然,他是把秦未也当成了知情者。
秦未亦是读懂了他的眼神。
那眼神像是在问,你小子究竟知道多少?
也正是因为这一眼,秦未更加确定,胡图也猜到了七七的身份。只是不知,他有没有往更深处细想。
万一他也察觉了霍无羁的身份,那他会不会去御前揭穿这一切?
秦未正想着,胡图忽然又有了新的动作。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秦未和七七一眼,随即松开了七七的肩膀,并从秦未手中强行扯过一条白绢,沉声道:“再不包扎,你这条胳膊就要废了。”
话落,不等七七反应,胡图倾下腰身,抻展有些褶皱的白绢,围上了七七左手掌紧紧捂住的部位。
七七诧异,抬眸看了他一眼。
胡图和七七对视一眼:“不想死的话,就松开手,按我说的来。”
听了这话后,七七的眼睫颤了颤,随即缓缓松开了手,任他包扎。
不仅是七七,就连一旁的秦未和温予,听到胡图这话后,心跳都慢了半拍。
他们都听明白了胡图这句话的意思。
胳膊上的伤口不足以致命,这位御史大人说的明明是七七的身份问题。
七七牙关紧了紧,下颌咬成了一条线。他识得他手臂上的刺青,更猜出了他的身份。
旁人都以为是疼的,只有秦未和温予知道,他是因为不安。
七七垂着眼帘,任由胡图包扎他根本没有受伤的右上臂。
他看似平静,实则不安极了。
甚至有那么一瞬,心里生出一抹杀意来。
可对上胡图略微浑浊又散发着一抹温和的眼神时,七七心里那点微弱的杀意,顿时消散不见。
莫名的,七七心里生出一抹异样。这位御史大人,好像在透过他,看向别人。
看着御史大人的侧脸,七七忍不住猜想。
莫非,暗卫队里有他认识的人?
七七不知道,在场的大多数人都不知道。
胡图曾有一个儿子,名为胡倏之,曾是先帝伴读。同时,也是暗卫队成员之一。
胡图曾在他儿子的手臂上见过这道刺青。可自平南王府惨案后,他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儿子。他知道,他们之所以杳无踪迹,是因为当今圣上的追剿。
如果不是逢年过节的时候,他会收到胡倏之寄回来的亲笔信笺,他当真会以为自己的儿子随先帝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