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从铜镜中看清他梳的发髻样式的那一刻,脑海中就想起她之前在敦煌壁画上看到的飞天图。
温予忽然想起刚才从赤星刀里涌出的那些红雾,娥眉紧蹙,暗想:“难道,他同那团红雾一样,有什么神通不成?”
转瞬,又被她否掉。
如果他真的有什么神通,也不会在刑台上被削首示众了。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了。
他说的话,是真的。
这髻,真的是她教他梳的。
方才他说那话,也真的是她曾给他的。
可他口中的‘她’,究竟是她,还是同她长的一模一样的其他人?
温予依旧想不明白,干脆不想。
此时,她还没有意识到,她忽略了一个极为重要的问题。
直到晚上复盘的时候,才隐隐察觉出异样。
他们到达饭厅的时候,秦未已经从厨房把霍无羁一早备下的饭菜都端去了餐桌上,就等着他们来用了。
整顿饭,在场的三人,心思各异。
而霍无羁,是吃的最心不在焉的一个。
他时常把视线落在被温予包扎好的那只伤手上,清冷的眉眼,噙着一抹笑意,像是山顶的积雪被骄阳融化一般。
其次,是秦未。
秦未认识霍无羁这么久,却也从来没有见他笑的那么甜。
看着他低眉含笑的模样,秦未越发对正坐在他对面的姑娘好奇了。他想看看,被这浑小子藏在心尖尖上、连他都不肯告诉的姑娘,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所以,不等霍无羁互相介绍,那俩人自顾就熟络了起来。
世人皆云,秦太傅之子最是清矜如玉。只有霍无羁知晓,他稳重自持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如何疯狂的心。
整顿饭,秦未只顾着和温予寒暄,根本没吃几口。
说是寒暄,但秦未说话的内容,大多围绕着霍无羁展开。
尽管昨晚他陪霍无羁喝了一坛子烈酒,但他忘不了霍无羁说起她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伤神模样。
他看了,都有点心疼。
所以,他不愿再看到他受一点委屈。
温予静静听着,忽然觉得秦未的状态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如果放在现代,他就是当之无愧的霍无羁的无脑吹、脑残粉。
虽然温予大部分时间也都在同秦未套着这个时代的信息,但相比之下,桌上的三人,只有她吃的最多。
故而,待他们三人用完膳,已经接近午时了。
霍无羁见秦未和温予聊的热络,一个人收拾了碗筷。
温予本想着帮忙,却被那两人异口同声拒绝。
尤其是秦未,见温予起身,忙出口阻拦。
“温小姐,你快些坐下,这天寒地冻的,你让他一个人去忙活就行了。咱们就在这候着,他一会儿就收拾完了。”
闻言,温予看向霍无羁。
霍无羁也冲她点点头,说:“阿兄说的对,外面冷,你且安坐着,我顺便去洗些水果来。”
这还是秦未第一次听见霍无羁唤他阿兄。
他端坐在一旁,目光在温予和霍无羁两人身上来回扫着,心里对温予越发好奇起来。
温予也察觉出,他看向自己的目光越发柔和。但和霍无羁看她的感觉又有很大的不同。
“我能和无羁一样,唤你阿予吗?”霍无羁离开后,秦未再次把注意力挪到温予身上。
温予点点头:“当然可以了,秦公子。”
“如此,甚好。说起来,咱们也算是一家人了。你也别唤我秦公子了,生分。我啊,托声大,你便随无羁也唤我一声阿兄便可。”
她本不喜欢旁人这般同她套近乎,但对上秦未真挚的目光,拒绝的话如何也说不出来。
“好。”她点点头,唤了他声:“秦阿兄。”
“哎,乖,”秦未听了,开怀大笑。
在见到秦未之前,温予一直以为他是一位风骨极佳的文人。
可现在,她看着坐在她对面的秦未,潇洒,英俊,风趣,狡黠,半点不像能写出那些文字的人,
一时间,她很难将他与书写古卷的秦未联系在一起。
温予思索一瞬,终是忍不住问他:“温予有一个问题想要请教秦阿兄,不知阿兄可否告知?”
“但说无妨。”
“之前的事情,我有些不记得了。阿兄可知,我和他...我和霍无羁,之前是怎样的关系?”
她太想弄明白这一切了,以至于忽略了她不过是才认识了秦未一顿饭的时间的问题。
以至于后来,温予猜想,她之所以如此信任秦未,或许是因为他看她的眼神分外温和无害,温予对他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切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