葱白的指尖细细描绘往生花轮廓,察觉到他的视线,沈惊墨轻飘飘看过来,四目相对片刻,唇角微微勾出意味深长的弧,五指倏然收紧,似有毁画的趋势。
宋歧瞳仁蓦地瞪大,紧张出声:“墨儿不可!”
第65章 冰释前嫌?
沈惊墨自然是吓吓他罢了,宋歧对这幅特殊的画似乎格外珍惜,不像是失心疯没有意识的自残。
“不可,为什么不可?”沈惊墨反问。
宋歧咽了咽喉咙,没有回答,目光紧张地追随沈惊墨的动作,垂放在身侧的手隐隐颤抖,浑身紧绷如同蓄势待发的弓。
与之相反,沈惊墨神色自若,冷淡的面容上掺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慵懒,他将书案上的烛台引燃,拿在手里缓慢的转动。
烛火明灭间将他隽秀清雅的五官映衬得越发完美无瑕,唇角似笑非笑竟是比画上娇艳欲滴的往生花还要昳丽迷人。
同时,也更危险。
稍不注意,烛油就会滴落在画上。
宋歧眼底的光几乎快转为乞求,沈惊墨和画,他哪个都不能舍弃。
漫长的沉默中,地下渐渐积聚出一洼小血滩,看着宋歧近乎透明的脸庞,沈惊墨终是放弃了逗弄他的心思。
“这幅画我暂且扣押,等你身上的伤好了,认识到今日犯下的错误,带着诚意亲自道歉,自会还你。”
沈惊墨小心地把画收好,退让到这一步已是莫大宽容,断不会腆着脸亲自照顾宋歧,顶多替他寻来御医。
静默许久的宋歧突然颤声哀求,“墨儿,我错了。”
沈惊墨没有回头,冷冷提醒:“伤好,诚意致歉,归还。”
说罢,抬步便要离开。
“不行的,它等不了,它需要靠我的血养着它。”宋歧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它要是枯萎,我们都会死。”
沈惊墨驻足,疑惑转身。
宋歧解释:“我和你一样,重生在三年前。”
“当年我失手错杀你,失去后方才意识到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错误。
我在佛堂前忏悔,请法师为你超度,尽力弥补过去的错误。然而亏欠与悔恨让我清楚的知道,无论做多少事都无济于补。
我整夜整夜的不能寐,闭上眼睛,都是过去我对你做尽的糊涂事。
我不知道怎么办了,除了赎罪我什么都做不了,好在上天眷顾,有幸结识结缘大师,在他的指点下,我寻得还阳之术。”
宋歧走向沈惊墨,欲伸手,看着自己满手的血污,默默垂下,“墨儿,画上有两株往生花,一朵代表我,一朵代表你。”
沈惊墨攥紧画轴的指骨隐隐泛白,宋歧明明那么厌恶他,那么恨他,怎么会呢?
他不动声色地后退。
他的动作没能逃过宋歧的眼,宋歧慌张,迫切地想要靠近他,他却再一次后退。
宋歧急了,滚烫的泪珠滴落,语无伦次道:“墨儿,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是迫不得已才射出那一箭,那天沈、沈、她”
宋歧不记得那个女人的名字,心里焦急,眼眶里的泪水便不受控制。
“你那个妹妹被敌国细作利用,要去抓一个很重要的人质,她又打着捉奸的名义让我前去,我只是想看看他们会做出什么戏。结果、结果去了才知道人质是你,他们口中的奸细也是你。
暗市混乱,人群中藏进了很多敌细,我没有把握护住你,只能先发制人委屈你。
我是迫不得已的,墨儿,我没有想杀你,真的没有,我有算过距离,我以为我能救你。”
宋歧泪如涌泉,回忆至此眸中皆是自责与悔恨。
他上辈子最大的错误,就是拿墨儿的命去赌,孤注一掷,满盘皆输。
宋歧自我厌弃:“是我不行,重来一次,我以为我能提早改写命运,我却还是护不住你。”
“墨儿,你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都怪我,是我没用。”
他眼眶赤红,字字泣血。
沈惊墨微微动唇,心中别是一番滋味。
若真是这样,他忽然理解为什么宋歧对他的态度与曾经大为不同。
当年宋歧射中他心口的利箭,一直是他无法释怀,深深盘踞在心中的一根刺。
清晰刻骨的疼痛无时无刻不提醒着他,三年枕边人,三年付出,抵不过旁人三言两语的挑拨。
就算今生宋歧待他再好,宋歧始终无情,他射得出一次,那便有第二次,他再不会动摇分毫。
然而敌细最是心狠手辣,很多时候,除了委屈对方,别无选择,宋歧的做法,他何尝不是做过?
昨日陷入险境,故意和宋歧生疏,不让宋歧把身上的血弄脏他的衣服,再不要命地把宋歧踹到贼寇将领身上,目的就是好对贼寇们使用宫魂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