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惊墨心里咯噔一声。
他沉默地看宋歧,思绪良多,片刻后,紧了紧手袖,半带轻笑道:“殿下真是个小吃货。”
宋歧眸色黯然,他情绪除了有意外露,向来隐藏得极好,这次却悄然红了眼眶,整个人颇为沉闷。
沈惊墨轻抿薄唇,自那次和沈歧吐露心声后,他对过去早已释怀,若撒撒小谎能博得三殿下高兴,为了沈歧,这倒没什么。
“三殿下真是不明白人家心意,我都使激将法了,您还无动于衷,若是殿下亲自出面,把会娶墨儿的消息公布天下,告诉别人您喜欢墨儿,这种事怎么可能发生。”
沈惊墨娇嗔:“我看您才不会吃醋,分明是不在意我。”动作上却揽紧宋歧胳膊,笑容明朗。
宋歧相当受用,“真的可以公布吗?”
沈惊墨用力点头,心里暗道:空口无凭,三殿下喜欢沈惊墨,怕是只有傻子才信。
他故作受宠若惊,“我就知道三殿下最好了,在我身边藏死士,今上午被同窗欺负,教训那帮人时,我可发现他们了,殿下不许说谎。”
宋歧没有多思,十分坦诚道:“边境余孽藏入中原者颇多,沈老将军当初直捣他们老巢,墨儿是沈老将军之子,唯恐他们报复到你身上。王府死士以一敌百,在你身边留几个我也放心。今后若要去危险的地方定要叫上我,谨防小人,切莫独行,尤其是暗市。”
宋歧说话如老父亲般语重心长,沈惊墨当头一愣。
上一世,宋歧派人跟踪他,分明是听信小人馋言,怀疑他会泄露军中机密;刚刚有意提起死士,亦是因为昨日书房偷听被逮现行,三殿下口口声声说信他,私底下却派人跟踪。
到此刻,心里多少有些刺挠。
可三殿下这时说的有理有据,不久前陛下也曾私底下提醒他当心入境余孽,赏赐的八百御林卫可多拨一些贴身护卫。
沈惊墨看不出宋歧有任何撒谎纰漏,索性不在思考,背着双手走到前头。
宋歧不紧不慢跟在后面,任谁都能看出他们心情愉悦。
接下来几日香客众多,神庙祭之后,陆续有人还愿。
沈惊墨自是其中一员,不然也不会因三殿下一句给沈歧求个好签答应下来。
神庙祭那日,他荷灯里许的愿望是想要厌恶他的人少一点,再来一个能够知他冷暖毫无顾忌选择他的友人,上天真的显灵,把沈歧送到他身边。
沈惊墨对着佛像虔诚三叩九拜,祈祷沈歧一切安好,家人平安。
他顺道向主持要了两张黄符,执朱砂作起平安符。
幼时爹爹娘亲出征前都会请人作符,而后远赴边关,唯独留下他。他哪里愿意,撒娇哭闹。
大哥二哥告诉他,小幺也有任务,还是个很重要的任务。他需要跟着大师学画平安符,祈佑将士们平安归来,而后守好将军府方圆百里,守好母亲忧心的济善祠。
励志颠沛流离的难民有家可归,街边乞讨的荒民有食果腹,游荡南北的学子有书可读。
待天下太平,百姓安康,自是将士们凯旋,他们家人团聚之日。
他做了一年又一年,当初歪八扭曲艰难复杂的平安符到如今闭着眼睛都能熟练的画出来,济善祠接济的人也越来越多。
然而这世间,家人的影子已经无法捕捉了……
沈惊墨出神地想,手中平安符不知不觉中已成型。
他把它们封入锦囊,看着手里的东西,陷入深深的沉思,一个给沈歧,这另一个、
沈惊墨侧眸望向外面,这一瞥,眼中不禁多了几分讶异。
宋歧手里端着神兽鼎炉,鼎炉中是一串白玉菩提,正举着它一遍一遍过香,瞧他朝这边走来,脸上绽开温和的笑。
沈惊墨不失礼仪的点头,隔着一段距离,拿着锦囊过香。
期间,沈惊墨的目光有意无意朝宋歧那边飘去。
据他所知,宋歧性子倨傲沾点自负,崇尚实力,从不信神佛鬼怪;如今言行举止,待他待事,却与上一世大不一样,已经不是记忆中的宋歧了,就好像从未深入了解过他。
“墨儿这个是特意给我的做吗?”宋歧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沈惊墨下意识想否定,对上宋歧隐含期待的眸子,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摊开手心递出一个锦囊。
宋歧笑吟吟伸手,满足得像个得到糖的孩子。
指尖相触时,他没有第一时间取走锦囊,握住沈惊墨的手,“蹭地”一声,珠子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白玉菩提戴上了沈惊墨手腕。
宋歧顺势取走了锦囊别在腰间,又取走另一个锦囊别在沈惊墨腰封上。
“今日求的签运不是很好,墨儿要记得天天戴在身上,避灾挡邪。”宋歧生怕他再捐出去,再三强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