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意是我一个人出的,和沈歧无关。”沈惊墨话落已单膝着地。
“今天的考核,亦是我以自身性命作要挟,硬逼着他来,种种罪责我一人承担,恳请陛下,太子殿下饶恕沈歧,草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
沈惊墨低着头,瘦削的脊背绷得笔直,双手抱拳青筋层起,浑身气质宛如巍峨不倒的泰山,没有人比他更坚定。
宋歧当即撩袍跪在他身侧,抬头看着上首,似是有话要说。
在严帝的示意下,婢子端来笔墨,宋歧正要执笔,托盘被沈惊墨抬手掀翻。
“沈歧,谨言慎行。”
宋歧执意要写,手腕被沈惊墨攥得生疼,骨头都要错位似的。
“你想想你病重的弟弟和娘亲,向太子道完歉赶紧回去,这里交给我,你要知道刺杀太子,你九族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沈惊墨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二人能听到。
伴着“喀嚓”声,硬生生把宋歧的胳膊按脱臼了。
宋歧疼得蹙眉,他看着沈惊墨眼里的疼惜和决绝,心口传来一抽一抽的钝痛,他如何能让墨儿独自面对众矢之的。
宋歧不顾沈惊墨阻拦,态度坚决地挣脱,主动把脱臼的胳膊接回去。
忍着剧痛,一笔一划落字。
——太子品行不敬在先,该道歉也应是太子先屈尊伏礼。
沈惊墨险些两眼发黑,他就知道不能让沈歧动笔说话,只是沈歧力气未免太大,一只手足矣牢牢禁锢住他的双手腕,连制止的机会都没有。
宋歧继续落笔。
——若是在下刚刚未能及时躲开太子的暗器,只怕已经命丧黄泉,太子殿下就这般草芥人命?
——墨儿是将军府继承人,未来国公,更是陛下义子,若是我和墨儿成亲,那太子今日这出,岂不是残害血缘?
旁观者瞠目结舌,这也太……太不要脸了,又似乎没毛病。
但是太子是未来储君,身份尊贵,下令杀一个意图伤害自己的乡野村夫当如碾死蚂蚁一般简单,事后抚慰沈歧家人,已是仁至义尽。
众人皆知,太子长相和善,性子却至阴,私底下手段残忍,以至于生母身份低微,为孕育龙子手段不堪,至今却无一人敢在他面前提及一二。
然而这次,太子只是轻飘飘道:
“这不还没成?本宫可不认。沈公子玉树临风,才貌双全,乃人中龙凤,本宫亦是欣赏得紧,不能召入东宫甚是可惜。”
太子提议:“沈歧,文武考核,可否敢与本宫比一场,你赢了,今日之事本宫不作追究,若是输了,自此远离沈公子。”
宋歧眉目冷凝,眼神乃至气度都在无声的告诉对方,他不会输。
沈惊墨回头看向沈歧,又看看太子,低声请求:“太子殿下,沈歧初次进宫,很多规矩不懂,您不要跟他一般见识,点到为止可以吗?”
太子笑笑:“那要看看他到底多废物,不会连本宫三招都接不下来吧?”
“太子殿下、”
太子摇了摇头,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我会亲自揭开他的真面目。”
说罢,朝擂场走去。
沈惊墨想拦住宋歧,宋歧微微颔首,侧身避开。
随着俩人在擂台对立,台下议论纷纷。
“看来沈歧果真惹怒太子殿下了,这哪里是给机会,分明是借着比试的名头取沈歧的命。”
“在大庆,能和太子殿下匹敌的唯有三殿下,沈歧不会真以为还和原先的比试一样儿戏,他敢应下,不要命啦。”
“丑人多作怪,活该。”
“……”
*
沈歧第一次同其他人比试文武考核时,文试上交的答卷,太子阅览过,内容以家国民灾为主题,篇幅洋洋洒洒,精悍独到,其写作思路十分像他那个便宜三弟。
太子怀疑沈歧抄袭,便继续引用该主题,运用专业的学识暴露沈歧是个草包废物。
两人面对考题各有见解,写完后,统一由严帝过目。
一时间竟不分高下,太子多数持保留意见,给出方案颇多,利弊共例,无一不透露着严谨,而沈歧的答卷,多以行动为主,直接给出自认为可靠的最佳方案。
若要给出评价,太子的就是纸上谈兵,经不起细细推敲,沈歧的则像实地考察过,可以参考实施。
胜负已定,第二项,武试。
沈惊墨不放心沈歧,站在最近的外围时刻观察比赛战况。
然而刚刚开始,他就被他们凛冽的气势逼得节节后退。
太子出招后,宋歧没有半分犹豫,迅猛回击。
俩人打得水深火热,伴着“轰隆”声响,脚下擂台化作无数断板。
尘烟雾霭,太子和宋歧斗得难舍难分。
近身搏斗时,突然有脏东西化作飞烟呛得太子睁不开眼睛。